两张床,一个衣柜,一个书桌,一张茶几,这个十平米大小的房间,是成都大学旅游与经济管理学院大二学生刘琳和她93岁的奶奶临时的家。 一年之前,刘琳还是一名无忧无虑的大学新生,然而,从2016年3月份开始,先是奶奶摔伤骨折,卧床不起。4月份,父亲又因病去世。7月份,不堪精神压力的母亲又意外摔伤。2016年8月,回家过暑假的刘琳和小她一岁的弟弟,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,她要带着93岁的奶奶上学。 刘琳的弟弟初中辍学后,在成都市区一家超市打工,包吃住。每月的工资有两千多元,弟弟主动提出,每月拿出1500元作为奶奶在成都的生活费用,2016年8月3日,刘琳租下了学校附近的这个单间,租金每月600元。当天弟弟、表弟租了一辆车,载上奶奶和她的轮椅、棉被、行李直奔成都的新家。 姐弟两人就这样肩负起了照顾奶奶的责任。刘琳读书靠助学贷款,奶奶的吃喝用度则弟弟主动承担。为了承担家用,弟弟甚至一天工作14个小时。 记者:奶奶怎么看,你观察你奶奶愿不愿意跟你走? 刘琳:她一直想走,当我告诉她我租到房子的那一刻,她就安心了。 为了给奶奶更好的陪伴,刘琳从市场花40元带回来一只小猫,取名铛铛,刘琳去上课不在家的时候,铛铛成了奶奶的玩伴。 刘琳:猫猫陪着你,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猫猫陪着你。 奶奶:嗯。 刘琳:猫猫乖不乖。 奶奶:乖。 几个月的时间里,一个女孩,一位老人,一只猫,生活在这间小屋里井井有条地铺展开来。 自从搬出学生宿舍来和奶奶同住,刘琳也基本告别了学校的食堂一日三餐,她都亲自动手。除了尽可能把食物做得细软,刘琳还经常变换花样,好让奶奶更有胃口 。 记者:你做的什么菜,你以前奶奶给你做,现在你又给你奶奶做?你举个例子,什么菜是这样? 刘琳:土豆,她现在喜欢吃什么,她现在喜欢吃棉花糖,火腿肠,就是小孩子喜欢吃的,她都喜欢吃。 因为临近放寒假,学校的课已经停了,这段时间,刘琳主要在家复习,准备期末考试,陪奶奶的时间比平时多了起来。临近考试,刘琳还没复习完,由于陪伴奶奶,复习时间较少,考过的科目她也觉得考得不太好。但是刘琳告诉记者,这是一种选择,在学习保障和奶奶之间,她回选择偏向自己的奶奶。 刘琳出生在四川内江市资中县走马镇,父母在她两岁的时候,离家到沿海一带打工,几年才回一趟老家,刘琳和弟弟是在奶奶和大伯的照顾下长大的。记忆中,不会看时间的奶奶,总是能准确地在她放学的时候,把饭菜摆上桌。奶奶一生艰苦,包括刘琳父亲在内的3个儿子,都已经先她而去,经她照顾过的孙辈们长大后,也大多离开了家乡。如今,93岁的老人和她一手带大的孙女,在远离家乡的成都,安享晚年。 刘琳告诉记者,因为爷爷去世得早,奶奶一首带大自己的儿女,然后又带自己和弟弟。奶奶这一辈子,没享多少福,她小的时候也常会跟奶奶说、跟弟弟讲,以后有钱了要带他们吃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。她说,朝夕相处,自己跟奶奶的感情比跟爸妈还要深。 搬家后,为了让行动不便的奶奶,免去上厕所的麻烦,刘琳花400元,网购了一张带便孔的护理床,并把床搬到窗边阳光最好的位置。
由于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,奶奶的睡眠很不规律,经常会在晚上醒来。一开始,奶奶会叫醒刘琳,因为刚摔跤没多久的时候,奶奶手脚动作会很痛,现在恢复好一些了,奶奶再在晚上醒来的时候,就自己照顾自己了。 刘琳有个小名,叫“二妹子”,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二,奶奶也一直这样叫她。 正常上学的日子里,刘琳从早晨七点半开始起床忙活,协助奶奶吃完早饭后,赶去学校上课,下课又赶回来买菜,给奶奶和自己做饭、洗碗、打扫卫生。收拾完后,又赶着去上下午的课。平时,除了照顾奶奶的饮食起居,还要陪奶奶聊天解闷,学习也不能落下,如何分配有限的时间,刘琳需要权衡和取舍。 通常,刘琳会在照顾好奶奶饮食起居,陪奶奶聊天之后,在晚上学习,或者边学习边和奶奶聊天。她告诉记者,自己已经锻炼出来了,会压缩睡眠时间、延长学习时间。她觉得还好,自己也能处理。 在如何安排时间这个问题上,刘琳没有丝毫的犹豫。用她的话说,是“一上来就做了这个决定”。因为她说,自己是奶奶带大的。 有空的时候,刘琳会带着奶奶去户外活动。身高1米5的她,已经能够轻松地把身高1米55,体重70斤的奶奶,从床上抱到轮椅上。奶奶最喜欢的事就是到小区广场上看阿婆们跳舞。 在刘琳忙着照顾奶奶的时候,她的同学可能在学习,也可能在参加一些社会活动。开始,刘琳心里也会着急,但是她明白着急也没有用。只能沉下心来一件一件把事情做好。在其他年轻人上网、追剧、谈恋爱的时候,刘琳觉得这些对自己并没有吸引力,因为奶奶很需要她,她根本没想过那些事情。 记者:你自己感觉,你对你奶奶有多重要? 刘琳:我对我奶奶有多重要,她曾经说过一句话,她说就算她走到生命的尽头,她也要跟我在一起。 记者:你怎么理解这句话? 刘琳:就是感觉她离不开我,感觉我们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,不可割离的一部分。 刘琳这次做的是番茄蛋花汤和土豆菜花炖肉,两道菜,花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。得知我们还没吃午饭,奶奶一度赌气自己也不吃。 刘琳:她说你们来,我都还没给你们倒茶。 刘琳:我们吃了,我再带他们出去吃,他们要给你拍照,他们在给你拍照。 奶奶:他们也是有心人,别让他们饿了。 刘琳和奶奶年龄相差72岁,这五个多月的朝夕相处,在这对祖孙身上仿佛时光倒流20年。93岁的老人越来越像个孩子,而当年的小娃娃成了顶梁柱。 刘琳:我觉得人的这一生,死是一个必然,那么在活着的时候就要去珍惜,珍惜身边的人。 记者:奶奶对你来说真的不是负担,真的不是累赘? 刘琳:不是负担,不是,从来不是。 刘琳的故事经过报道后,一些爱心人士开始联系刘琳,希望给予她资助,但都被她婉拒了。因为她和弟弟觉得,他们能办到的,就不用消费社会的爱心、不去占用有效资源。 每个月弟弟有两天假,会来出租屋看望刘琳和奶奶。为了挣生活费,刘琳参加了学校的勤工助学活动,帮老师处理一些学生事务,还在驾校做着兼职。在不那么忙的周末,刘琳也会挤出时间去做公益,为社会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。她会邀同学来家里做客,也会和朋友出游,最近她还参加了学校的英语歌唱大赛。虽然同时要照顾奶奶,但生活的精彩,刘琳不想错过。 2 o6 w% N! `+ v! y( d. N
采访过程中,刘琳一直在微笑,包括在和奶奶讲话、和记者讲话,都一样。其实她也有觉流泪的时候,她说,有时候会感觉很累,一般这样的感觉会出现在晚上。当然,她也会有委屈,即便她一再说很少。但是刘琳告诉记者,自己还没有遇到过克服不了的东西。她说,哪怕有一天奶奶连饭都要自己喂,真的什么都离不开自己了,她也一样要把奶奶带在身边,而不让自己等到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时再去后悔。 + Y ] K6 L"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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