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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,大姨坐在我身旁的副驾驶位上,絮絮叨叨述说着过去的往事。随着大姨的娓娓道来,我的思绪被拽回上个世纪六十年代。# u# O4 [6 Y6 a7 {7 b7 P! F
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,三年自然灾害肆虐祖国大地,饥饿时时威胁着家家户户。吃糠咽菜成为人们的家常便饭,甚至有人饿极了刮树皮充饥。由于舅舅家的贫穷,身有残疾的外婆吃了上顿没下顿,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境地,根本无力供养正在读师范学校的小姨。我家七口人,只有父母两个劳力,一年辛苦到头从生产队分到的粮食,仅仅够半年吃。因此,目睹舅舅家日子的煎熬,父母也实在无能为力,更无法帮助小姨完成学业。父母商量许久,才违心地做出一个现在看来十分荒唐而那时的确是非常实际的决定:用小姨换粮保命!于是,他们先是劝小姨退了学,再嫁人换回几斗粮食,总算维持了外婆最困难时期的一段生活。从此,小姨就远嫁于距家一百多里外的五凤山后,过起了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农妇生活。自从小姨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,就引起外婆和一家老少的长期牵挂。小姨虽独嫁远方的山区,但不缺粮食,才使她及全家人顺利地度过了忍饥挨饿的困难时期。
4 _+ G# ^: L1 C0 _7 k 记得12岁那年的冬天,我与父亲拉着架子车上山,到小姨家附近的村子用土织布换粮,父亲掌架子车辕,我在前边拉绳助力。一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,崎岖山路上的冰溜子不时将我滑倒,真记不清摔倒过多少次!好在父亲具有走山路的经验,在后边用身体死死扛住架子车,才使我们父子二人幸免于难,不至于一同摔下万丈深渊。" V- i; E- y+ \" L( k
瞬间,车子顺利地翻过五凤山,离开主干道驶向乡间道路。以前留在脑海中的印象全然不见,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全新的山间小景。新修的水泥公路像白色的绸带,轻柔地飘来弯去将一个个漂亮的小山村紧紧地连接在一起。平坦的水泥路一直通到小姨家门口,不等我们两辆轿车停稳,小姨就急忙跑出大门外迎接。看到车上一忽啦下来大小九位自己的亲人,她激动得喜泪涟涟。她撩起衣襟一边擦泪,一边喃喃地说:“几十年了,从来一下子没来过这么多亲人!快进屋,快进屋坐!”
* i* b T' X9 b: i: v4 v. ? 下车后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门楼,门楣上方“家和万事兴”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耀眼夺目。进入大门,靠右侧面向南坐落五间砖木结构的新房,外加一大间灶房。原来土院落的样子已很难想象,只是在新院子的最后边原来的两孔土窑洞的痕迹依稀可辩。房屋前面的院子中,堆放着五六万斤苹果,用柴草缮得严严实实,等待价格合适时再出售。两间大的屋内盘着一只大炕,并排足足能睡七八个大人。炕前摆放一个样式新颖的红色组合柜,柜子上蹲着一台29吋大彩电,地上摆放一对单人沙发。姨夫虽患脑萎缩出院不久,但仍然思维清晰地坐在沙发上与我们谈天说地。他欣喜地说,我们山区和你们平原一样了,电通了,路修了,班车通到家门口,人畜饮用自来水。家家户户告别土窑洞,住上新瓦房。农民种地不交税,学生上学不缴费,看病还有医保费。现在社会真正 好,我们农民是在天堂过日子呀!
/ X& |+ w( G2 e 姨夫性格秉直,境遇不佳,一生缺钱,却视钱财如粪土。他少年丧父,其母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。五十年代末大跃进时,他成为县办钢铁厂的工人,六十年代初困难时期钢铁厂下马后回家务农。他披星戴月地在沟坡垦荒种地,大大小小的地块加起来有十多亩,自己摸索着栽植苹果树。他做务的苹果个大、色艳、味道好,往往能卖出好价钱。当时,他成为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的农民果树专家,经常有人请他帮助修剪果树。他凡请必到,宁可放下自己手头的活,也要帮助周围的群众修剪果树,却分文不取。“我没有钱,我也不想要更多的钱,够吃够喝就满足了。”这就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而今,年逾七旬的姨夫已不能下地干活,一天到晚看看电视,与人聊聊天,安享着晚年的幸福生活。9 Y& n7 D- X, ]. X9 y [) M
几年未来,小姨家发生的变化真大呀!这次小姨家之行,看到其家境之好转,山乡之巨变,我心里宽慰得多了!: {1 X- F: r# S- i9 G( E: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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