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至今日,江歌案已然在互联网、社交媒体上引发一波又一波的互怼。是网络暴力,还是社会公义的呐喊?争论让江歌遇害案,演变成了“江歌刘鑫案”。 诚然,很多关键事实仍未明了,也许刘鑫深陷PTSD……但刘鑫一家冲击的,是“德”这个社会共同价值观,当无疑义。当“失德”事件出现,如刘鑫,如彭宇,也许只有不间断反思的论争,才能让社会共同价值观,在一定范围内达成共识。 王志安为引发轩然大波的《局面》采访解释称:“我们应该努力聚焦一场悲剧后次生伤害形成的过程……当伤害已经发生,我们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?人和人之间的道义和体恤,承担和宽容,界线在哪?与此同时,我们坚定这样一个原则:避免节目的播出,给本就有着极大不信任的双方,制造额外的伤害。”从目的来说,显然,节目失败了。 “道义和体恤,承担和宽容,界线在哪?”接受别人帮助时,我们应该是怎样一种态度?今天,我们要探讨的,是家庭教育问题。 《环球时报》胡锡进批判道:“刘鑫今天陷入名誉的巨大困境,她的父母要承担责任。他们不仅有子不教之过,而且做了女儿不义之举的‘共谋’。” 子不教,父母之过。仅止于此吗? 文/金融八卦女特约作者 思思妈妈 一碗米养个恩人,一斗米养个仇人 13日晚上,加拿大留学父母群通宵讨论江歌案,张罗着死刑呼吁签字。留学生的父母们不寒而栗:因为孤独,留学生们通常扎堆选课,相约考学,拼菜聚会,研究教授推荐信。父母也鼓励他们抱团取暖,异国他乡,友情往往比国内来得更为深厚亲密。这些相信“患难相助”,相信“投桃报李”,相信“在家靠父母,出门靠朋友”的群体,这次遇到了刘鑫。 被刘鑫依靠的江歌,面对一把钢刀。 她鲜血流尽,倒在一扇冰冷紧闭的门前。 门后的刘鑫说,没有听见,没有看见,什么都不知道。 老人常说:一碗米养一个恩人,一斗米养一个仇人。 这两百多天来,刘鑫和父母对待江歌母亲的方式,确实像是在对待仇人。因为江歌恩情太深,这一条性命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了。所以必须逃避,必须划清界限。 他们让所有的父母不寒而栗: 如果把刘鑫当朋友,那还有什么是敌人? 我们是不是应当从此教孩子明哲保身,杜绝善良? 在家靠父母,所以出门靠朋友 江歌妈妈曾经气愤:“刘鑫住进江歌的房子,不交房租也不买日用品,一切理所当然。”而江歌劝妈妈:“不要提这件事。”一边自己承担了这笔费用。 刘鑫的靠,是灾难的开始。却是“在家靠父母,出门靠朋友”的习以为常。 她与前男友的纠纷,不肯自己解决,要叫来江歌来为她兜底。住着江歌的房子,衣食住行+感情纠纷,全权交江歌负责了。 刘鑫是没有边界感的人。没有边界,分不清自己的事和别人的事。常常邀请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,要求别人收拾自己的烂摊子。也常常侵入别人的生活而不自知。 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,刘鑫叫江歌“三叔”,她们都说过多次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和亲人”。看到微信上她们的自拍,两个女孩合影的身体语言确实亲密无间。在异国他乡,像亲人一样亲,我们“在家靠父母”,不就是这样“你的是我的,我的是你的”吗? 总有一部分中国家庭的边界不清。长辈终其一生,愿意让孩子“靠”。共享孩子人生的决定权,也共享了自己的财产权。 大学的毕业季,是校园小树林情侣们孔雀东南飞的季节。 小情侣们分手的原因诸如: “你的爸妈给你在老家找了国营的工作,我父母找的老家事业单位的工作,距离太远。”或者是“你要考博,我妈觉得不合适。”总之,找工作是父母出钱,出资源。 找伴侣是父母当大股东。知乎上常能看见:“我要聘礼他父母不同意,怎么办”或者是“我妈买给我的房子父母住了主卧,媳妇要搬出去怎么办”的问题,粘连共生没有边界的家庭关系,从谈婚论嫁开始。 两家父母如股东,认真地讨论着小家庭住在哪里,买什么车,什么时候生孩子,你给我多少聘礼,我陪嫁多少嫁妆。两个年轻人反而没有发言权。父母的财产就是子女的,而子女也有义务对父母养老进行物质支持。 所谓亲密无间,是双方都没有边界感。子女住着父母买单的婚房,父母老去也坦然入住子女的房子,介入子女的生活。 给钱的想:“当初参了股份的!”没给钱的想:“我的娃的,就是我的!” “现在我给你,等我老了你给我。”所以,“你的是我的,我的是你的。” 在家有父母靠,出门有朋友靠。所以刘鑫坦然入住江歌的家,共享着她的一切。江歌的家就是她的家,违法也要住。刘鑫的麻烦就是江歌的麻烦,江歌会一起来处理。 所谓朋友有通财之义,江歌是做到了。 刘鑫坦然接受,因为在家靠父母的孩子,一辈子都在接受。 在家靠父母,一生都只敢躲在门后 在国内接送孩子上学,孩子自己背书包的极为罕见,一路上都是长辈背着书包挽着乐器,孩子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。 “那是她的书包,干嘛不让她自己背?” “书包这么重,怎么能让她自己背?”一定有爷爷奶奶慈爱的回答。 刷屏的“中国妈妈陪做作业得心梗”也是中国特色。在家长群中,每天下班前是铁定发家庭作业在群里。 次日老师表扬一批作业做得好的,一定会加一句:“这些爸爸妈妈辅导辛苦了。” 批评一批作业做得不好的,也会加一句:“请这些家长注意辅导!” 不管是检查/辅导/甚至是代做,家庭作业被默认为家长和孩子的共同责任,总之不是孩子一个人的作业。 “因为作业太难了。” “因为孩子不会做,一个人面对这么艰难的作业,很容易崩溃。” 能力之外的麻烦可以一律交给别人,由父母来承担,6年小学,3年初中,3年高中,12年下来,孩子的责任理所当然地被亲人分担,自己不是自己的第一责任人。 “有麻烦,交给亲人。”这习惯是不是根深蒂固,是不是看着眼熟? 刘鑫就是这样长大的孩子,所以把和前男友的情感纠纷,交出去,交到江歌手上。刘鑫在分手后接受了前男友的礼物,却不肯接受复合的要求。这麻烦的情感关系她自觉处理不好,所以,交出去。让它变成了江歌的麻烦。然后,关上门,躲在门后。就像孩子把作业交到妈妈手上,任由妈妈查完百度查作业帮,自己从“责任人”变成了只是个“被辅导人”。 刘鑫被人肉之后,最先跳出来的,也是刘鑫的父母。这一对父母口不择言,谩骂+侮辱,一心要江歌的妈妈闭嘴。刘鑫的父母选择谩骂的方式,倒像是大马路上汽车挂到了自行车,车主需要开窗子倒打一钉耙地大吼一声:“你会不会骑车!小心我下来打你!”声音越大,麻烦越小。因为舆论通常认为,越凶的人越是占到了道理的。 为什么这对父母要自己跳出来吓唬江歌妈妈,不让刘鑫承担道义责任呢? 不敢直面解决男友矛盾的人,也就不敢打开通向走廊的门。 也就不敢说一声对不起,或者是谢谢你。 因为担心每一个行为导致无法承担的后果。所以终其一生,会躲在门后。 如果刘鑫不是刘鑫,江歌不是江歌 如果刘鑫不是一个在家靠惯了父母,在外理所当然要靠朋友的人,她会是什么样的? 知乎用户hp Chen写道: 我自己的事,一向不好意思麻烦别人,如果是我,根本不会躲,会让江歌先上去,自己在楼下跟陈世峰谈。 如果我非要找人壮胆,不会找女生,根本不会让江歌来车站,会告诉她事情始末,让她在家把握时机帮我叫人。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陈世峰堵门在门口杀人了,我是热血质的人,会手持钝器出门搏命。 如果最后苟活,我会去找江歌母亲,积极赔偿,照顾她。 总结一下,如果是我,根本不会让江歌受牵连,也许会有几个男生陪我去见陈世峰,也许会受伤,应该能制服,可能会发展成火拼。我应该也会一早报警,备案,一边积极准备防卫应对,绝对是正面面对,不会逃避。
自己的事情,不好意思烦别人,需要自己处理。这就是边界感。 正面面对,不会逃避。这是承担。 在加拿大,冷漠无情的界限无处不在。 我家的花,若是攀过了邻居的墙,邻居可以一张明信片要求我剪除干净。 每家的垃圾,需要各自分类,paper,plastic,recycle,整整齐齐放在门口。谁家要是分类乱七八糟,收垃圾的人才不会给你收。 在加拿大两三岁的孩子,上daycare也得自己背书包,自己带饭盒,自己吃饭。 哪个老师心血来潮要拉个家长群每天给家长send一份作业恐怕要被喷死。因为,作业是孩子的任务,辅导作业是老师的任务,为什么要把家长扯进来? 学校发给家长的只能是五花八门的征求意见函。通常是“我们组织一个上马路组织交通的志愿者活动,请监护人签字同意”、“孩子的体育课有攀岩项目请签字同意”。家长是监护人,且只有父母是监护人,爷爷奶奶通通不算(没有资格开家长会且不能签字)。这个位置加拿大摆得正正的。孩子必须面对自己的麻烦,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承担。 孩子可以寻求的只是support(支持),而不是substitute(替代)。 如果江歌不是江歌。 对冷酷的外国人来说,世界上只有三件事:你的事,我的事,上帝的事。你的麻烦需要你自己处理,我可以支持你,我的麻烦应该我自己搞定,你可以支持我,但只限于支持。 朋友是朋友,朋友不是免费的旅馆/住家/心理咨询师/保镖/谈判专家。即使是亲如父母子女,成年后,这support一定不包括挡在你面前,替你,挡住你的麻烦。 可惜,没有如果。 刘鑫这样的朋友,是在家靠父母靠出来的病。 如果再见到这样理所当然要靠上来的朋友,让我们的孩子懂得说:Hello, goodbye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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