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接收‘疫情班’,‘疫情班’应届生简直是受不了,没办法说”。近日,一名2024届毕业生发文,在BOSS直聘上与某物联公司老板沟通时,被对方如此回复记者向该公司负责人求证,对方承认不接收22届、23届、24届毕业生,并表示“疫情班”是部分企业、老板间交流的口头语,现在不少用人单位的确对“疫情班”的学生态度不友好、评价差。,2022年至2024年毕业的大学生在求职时,的确有一部分人被“疫情期间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整体素质差”的理由回绝过,有小至十多人规模的公司,也有大至上万人的企业。 一家用人单位招聘人员向记者解释,他们认为,在工作实践中,疫情期间毕业的大学生存在一些共同的问题,“这几届大学生分层现象更严重,良莠不齐,差的太差,为避免用人筛选成本,一些用人单位倾向拒绝接收疫情期间毕业的几届大学生”。
大学生毕业生在招聘会上寻找就业岗位求职新遭遇: 被要求查看手机电量使用排名 “不接‘疫情班’,‘疫情班’的应届生简直是受不了,没办法说”。在BOSS直聘APP对话框看到这条回复的时候,贾凡觉得有些诧异,“没想到这些企业会这么排斥我们这几届学生”。但她还是继续和对方沟通了下去,“那你看看,我合适吗”。尽管投递时抱的是试一试、摸摸情况的心态,贾凡还是想尽力争取一次机会。 对话终结于招聘单位提出的进一步测试。在贾凡展示的聊天记录里,对方要求查看她的手机电量使用排名,并解释为“疫情班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,一边上网课一边玩手机”。贾凡说,自己心里顿时冒出一阵迟来的愤怒,“我认为这个评定标准不合理”。随后,她向平台投诉,理由是受到了歧视。
贾凡与某公司的沟通记录 招聘信息显示,发出该对话的招聘单位为陕西一家物联科技有限公司,对话者为该公司姜姓负责人,在该公司任执行董事兼总经理,以及财务负责人。10月14日记者以求职者身份就此事致电姜姓负责人,他承认了“疫情班”的说法,并解释为“22届、23届、24届毕业生”。 贾凡是2024年财务会计专业的应届毕业生,投递了该公司的财务助理岗。2024年6月,她从西安的一所民办二本院校毕业,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里,贾凡在招聘软件上向六百多家用人单位发出沟通请求,收到一百条左右的回复,面试了三十多家,“最终收获0个offer(录用通知)”。 收到“疫情班”的回复后,贾凡告诉记者,这不是唯一的一次不公平遭遇,“至少有十几家,在面试的时候明着暗着说我们这两届学得不好、能力不行”。 对于求职单位贴上的标签,贾凡也有想辩白的话:尽管学校的一些网课质量不好,但她为了备考和求职准备,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购买资料,挑选和学习高质量网课;在变化的环境中,她一边备考公务员考试,一边考取了会计证。“能做的不多,但是我没有不努力”,贾凡说。 求职绊脚石: 毕业生被指“疫情期没学到技能” 上述姜姓负责人告诉记者,该公司是一家集成公司,服务对象为政府单位和国有企业,疫情后在职员工由二十七人缩减至九人,分别负责商务部、财务部和业务部工作。“同行老板之间聊天,都把22届至24届毕业的叫‘疫情班’。”他表示,在自己交流的圈子里,“普遍对疫情班的孩子们不太认可”。 “部分用人部门和单位对于这几届的毕业生整体评价较差。”一家在上海地区从事化妆品研发和应用开发的公司人事向记者透露,“有些甚至不如现在的在校生和大专生。”一位熟悉化妆品生产行业的人士告诉记者,老板在公司招聘时也曾说“从今往后不招疫情期间读书的学生”对于这几届毕业生来说,求职时的这块绊脚石似乎存在于许多行业。一名2023年毕业的医学专业学生表示,她发烧时也仍坚持在岗位上工作,却经常被“疫情时候你们都没学到技能”的话术批评教育。另一名广播电视学专业的学生毕业于2022年,他称,许多用人单位会直接问他“你开过几次机子拍片?不要说校园内的经历”。 尽管有做一些心理准备,但是2023届统计学专业的毕业生王思涵还是没有想到,在一个“大型农业重点龙头企业”也会遭遇招聘歧视行为。王思涵告诉封面新闻记者,参加2022年秋季校园招聘时,她进入到一家大型食品股份公司河北分部数据分析岗位的一轮面试,在线上会议中,包括她在内的三四名学生被面试官提问:“你认为三年疫情网课度过的学生,配得上我们的薪资吗?” 轮到王思涵作答时,她已经做好了放弃这个机会的准备,尽管手里并没有其他的选择,她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:“我们学生按照有关要求进行网课学习,请问您是对疫情期间高校管理办法有什么质疑吗?请您回答。”随后,没有人回答王思涵的问题,面试结束了,她的招聘流程也被定格住。记者就此事向该食品股份公司多名招聘人员求证,两名负责河北地区招聘的工作人员否认了此事,表示“这种情况我没有遇到过”。在记者提出希望配合核实的请求后,对方表示会将此事交由集团法务部门处理。 用工方自辩: 分层现象严重,分辨成本太高 一位负责招聘工作的知情人士告诉。记者,不招这几届毕业生,从用人单位角度考虑也确实“事出有因”,他们认为“招进来的2022届毕业生,整体用人感受较差,相较其他届同等学力院校的学生,动手、沟通和学习能力差多了”。 上述姜姓负责人则明确表示,招进来的几十个这几届的毕业生,“和其他届相比,普遍上素质、能力有断崖式下降”,甚至“一个都不能转正”。他又举了几个例子,“几名技术口的2024届毕业生,因为没做过实训,设备都没见过,操作完全靠老员工教;一个毕业生发给客户的报价,满篇错字,签合同时也只知道打印一份;刚开除的一个应届生,蹲在厕所里打一个多小时的游戏。” 姜姓负责人还称,疫情期间毕业的大学生拥有一些“共同的问题”:“疫情期间养成了边上网课边玩手机的习惯,导致工作时不能集中注意力;长时间线上的教育模式断裂了大学生的正常社交关系,走上工作岗位时也不敢开口说话;线上模式中,大学生养成了早上不起、晚上不睡、迟到早退的习惯,普遍没有自制力,社会适应力差。” 最后,该负责人也承认,“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,有差的就有好的,只是对于我们公司来说,分辨成本太高了”。 数家不愿具名的用人单位招聘人员也表示,“疫情期间的大学生分层现象更严重,良莠不齐,差的太差。”为避免用人筛选成本,他们倾向直接拒绝疫情期间毕业的几届大学生。 涉嫌就业歧视律师:可以向劳动监察部门投诉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将这几届毕业生称为“网课一代”,他向记者表示,上文中用人单位提到的这些问题确实存在,“用人单位觉得,疫情期间求学的大学生,接受的大学教育不完整,整体素质堪忧,客观上来讲,这种情况我们也都观察、感受到了”。 他解释,早在2022年,在教学过程中就有学生抱怨过网课的学习质量,觉得大学四年没有参加过实习、实践活动,导致能力上出现缺失部分。“这一过程的进一步结果就是这几届毕业生求职时遇阻,影响了群体素质的整体评价,被用人单位认为能力和其他届相比有差距。” 尽管理解用人单位的考量,但熊丙奇认为,用人单位直接将这几届的学生贴上“疫情班”的标签,作为筛选人才的考核指标,是不应当、不公正的。“许多学生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,反复学习观看网课,克服了很多困难,能吃苦,有更强的环境适应能力。”熊丙奇表示,一刀切式的用人指标,会让招聘单位流失相当一部分的优秀人才。 “虽然是线上课,但是大部分专业老师要求也都很严格,我并没有觉得比线下课松懈。”王思涵说。在校期间,她参加了许多创业比赛,疫情时参加线上实习,结束后又前往政府实习,“拿到过一些奖项和感谢信”。她还了解到,前几届学长学姐,即使没有比赛或实习经历,也都能很顺利地找到工作。 “关于用人单位‘疫情班’的说法和解释,不具有合法性。”四川明炬律师事务所律师、人民法院特邀调解员许涵林向封面新闻表示,用人单位以此为由拒绝接收疫情期间毕业的大学生,涉嫌违反就业促进法的相关规定,构成了对特定群体的就业歧视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就业促进法》,劳动者依法享有平等就业和自主择业的权利,不因民族、种族、性别、宗教信仰等不同而受歧视;用人单位应当向劳动者提供平等的就业机会和公平的就业条件,不得实施就业歧视。 对于在求职过程中需要维护自己权益的应届生来说,维权并不容易,“流程长,过程繁琐,最终可能也得不到金钱上的赔偿”。律师提醒,在保留相应证据后,他们可以向当地的劳动监察部门投诉;如果有相应的法律知识,也可以收集证据后向劳动仲裁委申请仲裁。 “疫情已经过去了,这类歧视还要落在应届生身上,非常离谱!”许涵林律师说。 # O9 v2 s4 U0 z& J$ r, `, h% k$ y"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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