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早先的村庄，热闹，也安静。老人、农妇、蹒跚学步的孩子，喧语满村；还有懒洋洋的狗儿趴在午后的阳光下打盹，偶尔支愣着尖耳朵，装模做样地朝四下张望，各家的房前屋后种着一些果树，桃李杏梨，花团锦簇，是风扰了狗的梦。 * G. {0 O; j) g5 d* k2 l. V
0 I9 i9 q6 j7 U 这是陈年旧事了。现在村人早已搬走，没了人息，只剩下一些花木和野草葳蕤而生。哦，还有两棵杏树，被遗弃在村庄的废墟里。 3 m0 o2 ?7 L/ F; x, H6 P
& O3 t2 p+ k* ~; q
那天信步废墟，一抬头，竟是两树轻粉，火亮的粉焰在阳光下劈啪啪地绽开。不远的废墟旁搭着一个简陋的棚，一位大爷须发花白，正俯身在一块石碑上凿字，清脆的声音惊了两树花事。旁边放着许多凿好的石碑，他是这个村庄最后的留守者了。
$ Q! y2 Z5 e0 [. ~+ t
& k) \. y3 Q! y 我问大爷这是什么树？杏树。大爷呵呵一笑。 9 k% V+ j% k- g a' r; y2 D$ j
$ a4 L. j9 Z$ ]) D 我愣了愣，也一笑，原来这时节当是杏花的了。桃梨是娇艳的，要酝酿了再酝酿才肯出场，只有杏花，愿在晴一场雨一场的早春肆意绽放。 % L% a6 D* h$ ^
2 Y+ m' K" O3 p5 v) F5 u 随后的两天我时时想起它们，想象春日的旷野有这样两棵树，灼灼其华，明白着春的行踪。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描述它们，关于杏花的字句太多，我首先想到的是“春日游，杏花吹满头”，却又觉得太轻浮，这样的意境是一份在心底压得低低的惊喜，岂是这一句的张扬。
6 c9 o+ ?- @2 v
+ B1 }5 d2 f7 ? 放翁也写过杏花。一场料峭春雨，绵绵密密，偶尔扫在纸窗上，便扰了诗人的梦，空醒着，伴着更漏想旧事，数檐底的水滴，算算时日，杏花快开了吧，客居京城，他已想不起家乡杏花的颜色了，他只记得世情冷暖。
Q0 J7 q$ X$ H* y% v- s" j; l9 o6 l! W! M
可这两树杏花无关他们，它们是开在寂寥里呀。我将书翻来翻去，也找不到恰当的句子，索性合书去看花。
: R5 l( d6 E$ _" j3 y; L
' \/ Q7 d; H# x2 D 万没想到它们凋零得这么快！我奔跑过去，一路上落满了粉色花瓣，远远近近的，随着风飘飘荡荡，划着孤独的弧线落下，跌进草丛深处，最终融入足下的泥土。我站在树下仰望，粉色的火焰没了，只剩下深红的花萼以及细长的花蕊，孤伶伶，凄切切。我呆在那里，很久，很久。
?" D( P. j8 V% J; A, p- D) O% ~) |: F# E5 G: T/ q' f
记得书上说有一种蝉，要在黑暗的泥土里睡上十六年才能有一夏的喧嚣。曾经我想，命运待它是否太刻薄了些？细算起来，一年三百多天，杏花也不过绽放了三五日，其命运比蝉还薄，可它们依然这样执着着自己的花事。
Z8 ^ \9 F2 @
, o+ ?' D' F, ~" n0 Z8 r 凿碑的大爷还在，他竟还认得我，笑吟吟地过来招呼，嘱咐我过些日子再来，说那时这树上就挂满黄澄澄的杏儿了。是啊，我想再不用枉费词汇去形容它，杏就是杏，它知道何时开一树的花，何时捧满怀的果。
# I0 u. U5 _8 Z+ Z
, C$ u- [2 b8 p1 }. a5 v 原来，我们总是习惯患得患失地追寻时间，而草木们却一直清寂地固守着空间，一粒种子，给它一块土壤，它便能自足地生长，执着自己的方向，且从不迟疑，而我们人类呢，很多时候，人类缺少的正是杏花开落的那份豁达处世的风骨。（草央）
5 N6 p7 N8 z \. D- p4 Y# W; T1 i: s# {$ y1 ~
5 n; _6 l7 q! v) C1 Z" Z" h, J+ z+ c
/ S* O" n- Z) ]4 b
6 g) o9 L2 s- z: {6 h0 t& b
* I! |% X7 c% G4 {* Y. a. d' ~5 O | 
|小黑屋| 传播网-传播网门户网站 ( 蜀ICP备19023435号 ) 
发表于 2014-7-31 09:37:35
新浪微博
QQ空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