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 新快报(广州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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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a- y8 Z$ {# n4 r4 P一个下午都在下雨,约翰打着伞找了几个地方感觉都不适合摆摊。 % I2 Y* ^6 j. v! G9 ~9 \* {
摆摊15年,在7国20多个城市卖鱼皮耳环手链1 g* [' f8 s. q) v' `
如无意外,约翰一般早上9点起床,10点半吃个早午餐,然后背上黑色背包,提着装有鱼皮耳环和手链的小箱子出发。最近两个月的目的地是岗顶电脑城对面的木栈道,因为“城管巡逻较少,人流适中,小白领居多,还有两棵可以遮阳挡雨的大榕树,是摆摊的绝佳地点。”
. v( K% y# n, O6 S/ |+ ]10点半坐上B4公交车,约翰打了个电话,用蹩脚的中文问了句:“情况好吗?”得到回答后,约翰挂了电话。25分钟到达岗顶,木栈道上已经有两名小贩摆好了摊,一名是卖自拍神器的男子,另一名女子的脚下摆着各种表,包上贴着白纸,黑字是“走私名表”。看到女子,约翰走上前打招呼,女子微微回应,给约翰挪了挪位子。
$ M3 S% H/ `4 i, b9 d街头摆摊15年,在芬兰、菲律宾、泰国、马来西亚、韩国、日本和中国这7个国家的20多个城市,卖耳环和手链,约翰攒了足够的经验。他一般在三天内会和同一地点摆摊的小贩结识,留下电话,互通街上情况。一个月内可认出该街道的主要巡逻城管,还会和他们搭上话,甚至成为朋友。8 C8 [2 P3 j. z5 F9 k0 j
摆摊广州 广州人喜欢货比三家,生意难做
3 V V! ]9 i& V S广州的夏天晴阴不定,又湿又热,11点的阳光已经毒辣。在木板梯上坐了两个多小时,只有三个女孩停下脚步看约翰的耳环和手链,得知耳环50元一对,手链20元一条,都摇头离开。到当日下午两点,约翰并未卖出任何东西。; U' S/ I% h( x J8 V
“你就降几块钱嘛,这样她们就会买。”卖手表的罗女士分析,多数人喜欢小便宜,降低一两元可能就有交易。但约翰不愿降价,这些耳环的原料是巴西骨舌鱼鱼皮,手链则是自己编织的幸运手链,“都是手工做的,做耳环的鱼皮还是巴西特有的,鱼皮要先洗干净,晒干,然后裁剪和染色,是母亲一步步制作的,算上运费,成本不低。”# v# W9 i8 G0 Y+ J( I6 _2 ^7 w- V
四月底到五月中,正值澳门展会高峰期,约翰去了趟澳门,蹭了个朋友的展位摆摊。展会上,原本50元的耳环卖到150元一对,20元的巴西幸运手链也叫价50—100元,三天时间,约翰赚了近一万元。一个月下来,收入比在广州摆摊半年还多。
4 W! E% z, C6 G% r曾在多地摆摊,约翰对各地的消费者有一定的了解,“参加展会的都是生意人,有钱,不会杀价。广州消费者很理性,喜欢货比三家,好多女生很喜欢鱼皮耳环,但都要四处逛了一圈最后才回来买。相比之下,泰国人最容易心血来潮,不经思考地买,然后又来换;韩国的消费者最大方,只要喜欢就会立刻买,很多女孩子有选择恐惧症,会多买几对;日本呢,只要有男孩子在,一般都会给女孩子买。”
) V1 r; {9 H/ @, N3 H“广州人太喜欢对比价格了,生意难做。”约翰感叹,与罗女士聊得起劲,他往左边望了下,突然警惕地合上箱盖,抱起箱子欲转身跑,动作太快太急,碰到他中午买的冰红茶,茶洒了一地。
# U. u1 R" { j5 K6 C8 O" B; G. }“吓死我了,没事啦,那是吃饭回来的银行保安,不是城管。”罗女士往约翰张望的方向看多了几眼,抱怨约翰草木皆兵。
! E; A# S! `$ j“Sorry,sorry,那衣服太像了。”约翰眨眼吐舌,保安的制服和城管太像,时常让他分不清楚,一看到下意识就会想跑。
6 o" H/ Q% T, U8 V2 o1 [! _摆摊东京
! v7 m. ]- J* B9 |" _) q每个月给黑社会交300美元保护费
( P; O5 u8 s* w Z3 m做小贩就是要时刻保持警惕,这是约翰的生存经验之一。“能躲则躲,省点事。”
& V; v; D5 K l5 ~5 M3 H. T摆摊15年,约翰总结经验,一定要和当地负责社区的人打好关系。“中国的城管很辛苦,要理解他们,其实和他们聊聊,很容易成为朋友。”在约翰看来,中国城管比日本和韩国的来得亲切,从来没有人为难他。每次看到城管来巡逻,他会拿出烟给对方来一根,三四次之后,城管就把他当成了朋友。
& K) @9 }) C H约翰曾与广州北京路一名城管成为朋友,对方每次出来巡逻前会给他打电话,要么喊他迟点再摆,要么喊他到巷尾吸烟聊天。因此,即便自己不吸烟,约翰总会随身带包烟。有次约翰一个多星期没去摆摊,对方还给他电话问候,“你是不是生病了?”一个电话就让约翰感到温暖。
4 s& x/ z- A3 m) {, j6 |$ F在日本东京,收钱的是社区里的黑社会。“每个月交300美元,黑社会就会保护我们的安全,那时生意好,一个月能赚1000美元。”! y5 U5 B" {. u, G1 E
韩国的警察很有礼貌,“但他们面无表情,很冷淡,根本不会问你为什么做小贩,今天生意好吗?有一种疏离感。”
9 T) L: R8 g( [$ h5 S' w, i# E当然,约翰也不是没有进过警察局。上海世博会期间,他与一群卖纪念品的小贩被带进警察局,罚款2000元,约翰拿出身上仅有的20元,指着货说,“没钱,全身只有20元。要不你们把货拿走吧?”警察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,问道,“又不赚钱,你还卖什么!”最后还是无奈地把约翰和他的货物一起放了。) }9 v9 J$ }8 V* m+ ?
“我坐在他们办公室里,他们给我水喝,还一起聊天。有个警察还给我看他孩子的相片。”约翰感觉,城管抓小贩,是工作职责,并无恶意。; K7 x. j1 N2 |/ ]
摆摊首尔; x# R- O3 b% Q+ `! V$ L7 h
放着音乐,一边摆摊一边编手绳,这才是生活' U4 ~. }, F4 b& O6 y' P7 A
两点半,广州的天突然变脸,下起大雨。合箱入袋,五秒时间,约翰提起东西就往地铁跑。“这几个月广州下雨太多了,根本卖不了东西。”下雨不能摆摊,约翰也没闲着,他的一个外贸合作伙伴来了笔单子,给他汇了7000美元的货款,约翰得去取款和看货。. A7 N. J: E# t ?* m# ]
途中,在巴西的弟弟来了电话,20日他将带儿子一起来广州,“我熟悉广州的皮具市场,我弟弟想我教他儿子做外贸。”这一电话打乱了约翰的计划,他原本计划六月中去韩国,韩国的朋友告诉他,摆摊生意仍火爆。
, k' R- }4 K: R“其实,在广州摆摊真的不赚钱,我蛮想念韩国的。”约翰回忆,他以前在韩国首尔的步行街摆摊,放着音乐,一边编手链,一边卖,时常被十几个顾客围着,很受欢迎,“这才是生活”。卖得好的时候,他还聘请了一个南美小伙子来帮忙,一日可以赚近千美元。8 d6 O$ ^( K0 @/ s8 }
在韩国,他还结识了一群小贩,大家白天一起摆摊,晚上收工一起喝酒,日子很是惬意。
0 A/ Z' Q, T6 M% [3 X; i摆摊奈良
; M! }: D: m A8 W11位亲人在日本,却无一人愿意与他联系
+ e# b1 s& u% o( x b在首尔摆摊两年,听说日本的生意也不错,约翰在日本又有亲人,于是和一起摆摊的15个朋友结伴去了东京和奈良。
! U4 q' X: |- H/ b; L- t奈良的摆摊生意虽然红火,约翰却感受不到快乐。他祖母与前夫离婚后嫁给日本人,后来迁居日本,所以约翰有11位亲人在日本工作和生活,他自己的名字里也有了日本的姓Sakamoto(坂本,音译)。! j6 h ?6 K2 d! Z' x' B9 Z% ~) S
然而,得知约翰街头摆摊,没有一位亲人愿意与他联系,“他们看不起摆摊的,不管赚不赚钱,根本不来看我一眼,那我留在那有什么意义?”
! e# {9 ]( U9 `若是普通人的歧视,约翰并不在意,应该说早已习惯,也练就了豁达,“我不为别人的眼光而活。”但亲人的歧视,让约翰不解。一气之下,他离开奈良。曾帮他摆摊的南美小伙来了广州,告知他广州没有人摆摊卖鱼皮耳环,加上广州另一位朋友正好需要帮忙,约翰二话不说就来了。) u( P, _: |3 a# u; P+ Z$ j
“在广州,一天能卖到200元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约翰发现,广州人的模仿能力强,有人看到他的鱼皮耳环好,过几天也弄了很相似的耳环来卖。让约翰生气的是,本地小贩把耳环价格压得很低,“一对只能赚五毛钱他们也会卖。可我这耳环是自己做的,我近七十岁的母亲也在做,赚五毛钱那不如不赚,破坏了市场。”7 _% n* Y4 V0 z! O6 w% [
摆摊上海$ G5 X* s- A6 a
小贩朋友给他让位:“朋友,过来这里摆”( N/ T& h$ e* A9 D: {6 D$ ?3 P
即使日本、韩国街头摆摊容易赚钱,约翰还是更喜欢中国,因为这里的人情味。约翰记得,在上海摆摊时,有好几次去街上摆摊,路上明明已经被占了位置,看到他来,小贩们会喊他“朋友,过来这里摆”,然后给他硬挤出个位置。在广州的北京路,卖花的小贩看到约翰躲在比较暗的街角,硬是把他拉到有路灯的地方去。6 ^ K1 ]0 C$ q" x3 m8 W0 P
在岗顶摆摊卖手表的罗女士与约翰遇上好几次,逐渐成了朋友。她清楚记得,约翰来到岗顶摆摊第二日就买了四支酸奶,本想分给一起摆摊的人喝,可仍陌生的小贩们要么害羞说“不渴”,要么直接拒绝,只有当时口渴的罗女士接过了一支。& l y7 V. X" g: }% |' |- k
“他那时可激动了,一直和我说谢谢,不是应该我谢他嘛。”看着洋小贩也蛮有趣,罗女士很快与约翰熟悉起来,互相留了电话,“看到有情况,就通知对方。”7 n6 @% l$ i7 m% U( E
去年感恩节,人流多,货卖得比往常好,晚上11点仍人潮不绝,约翰偶遇一群给流浪汉派饭的广州志愿者。志愿者也给罗女士和约翰送来盒饭,但约翰拒绝了,“我不是流浪汉,也有能力养活自己,肯定不能和真正有需要的人抢了。”这份温情,又增添了约翰对广州的感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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