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不久前的一天早晨,我刚上班没多大一会,家里打电话来,说我父亲可能不行了,急着想看看你。我急着放下手中的事,与同事通了个气,就奔家走了。回到家,看到父亲已不能说话,只见父亲木痴痴地望着我,然后缓缓地把手伸向我这边,我也把手默默地伸向他。我与父亲从来就没握过手,握着父亲的手,让我有些木然。 坐在父亲的床边,父亲无声无息地躺在我的面前,像久久地睡熟了,我的泪水蕴涵在心底却无法涌出眼眶,心里闷闷的却不知用什么言语来排谴。父亲的手慢慢地,从我的手边悄悄地滑落。父亲刚开始握我的手时很紧,慢慢就有些松懈下来。父亲一直没有说话,我感觉到父亲的手与身子,在渐渐地凉下去,父亲的手从我的手上滑落的时候,我知道父亲早已没有了呼吸。等我把父亲的手重又握上时,父亲的手凉而软,渐渐父亲的手就僵硬起来,萎缩起来。此时,旁边就有人说,不要让你父亲的手弯曲着,你用手给你父亲搓一下,你父亲的手就会伸直起来。我就把自己手上的温度给了父亲,揉搓了不大一会,父亲的右手就伸直了,然后我又拿过父亲的左手,用同样的方法让父亲的左手不再弯曲。 父亲性格内向,言语较少,见左邻右舍也常是笑而不语,平常对自己子女也少语言上的交流。而他那双宽大有力的手,在我的印象中,从没有抚摸过我们,更不用说温情地握手了。在记忆中,父亲的手与我有过接触时,就是年少时调皮捣蛋,父亲偶尔会抬起他那双毫不留情的手,掷地有声地打我的小屁股。但这样的机会,说来也是不多,父亲与我们在一起的机会本来就不多。我儿时的记忆里,对父亲形象总是很模糊。他隐约的影子,就是挂在堂屋里几张照片。我与父亲其实自小就不太亲,父亲给我的映像总是淡淡的,父子间从小就有些陌生感。 我总觉得父亲的爱,像一杯苦苦的咖啡,喝一口是苦喝两口也是苦,但有一股醇厚的味儿,有时觉得父亲的爱,就像一块夹心糖,外表是硬的,心确是软的。父亲的爱像一本线装书,表面看似平淡无奇,里面的内容却包罗万象。 见父亲没了气儿,几个亲朋好友就把父亲抬到已布置好的木板床上。不一会,就有几个专门做丧事的人,来给父亲洗身子。他们把父亲穿着的衣服全部脱下,这时露出了父亲白皙而干枯萎缩的身子,父亲的那话儿,呆呆地各自缩在大腿一侧,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的隐私处。此时我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,拿着一块白毛巾,给父亲从头到脚,把身子洗干净。然后就有人给父亲穿上早准备好的孝服。接着,就有人把父亲抬到柏木做的棺木里,并给父亲盖上早准备好的被子。 有人说,母爱如水,父爱是山。如果说母爱是涓涓小溪,那么,父爱就是滚滚流云。父亲的爱,就像大山一样,高大而执著。父亲的爱,每一点每一滴都值得细细品味与珍藏。世间有这样一个男子,你总是向他索取你却从不曾说一声谢谢。他试图用双手为你撑起一片蓝天,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你,有时那么严厉的望着你,也从不会对你说什么过于亲密的话。这就是人们说的父爱如山。 在我的记忆里,每当我打电话回家,若接电话的是父亲,我感觉接电话的父亲是极欣喜的,从他激动的声音,我可以想象到此刻他一定笑得咧开了大嘴,脸上的皱纹被面部神经调动,一定也成了道道奔腾的河流。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父亲在时,我总感觉不到父亲的好,对父亲的情感总是淡淡的。而父亲真的走了,心里就感觉那样空旷与寂寥,好象这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在孤独地走着,身边就没有一个人与你相伴。当回家再也见不到父亲时,才感觉到手足亲情的珍贵。 父亲,一个两鬓斑白模样还惹人怜爱的老头,我以为当我回过头时,我还能看见他仍然在注视着我,我以为当我的心在哭泣时,我仍然能向他诉说心中的苦痛,我以为当我颓丧时候,我还能抱住父亲仍能拥有爱我的他。 父亲,你在那边还抽那么多烟吗,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,你的肺癌,就是你每天抽的烟带来的,在那边就少抽些,每天半包就行了。还喝酒吗,记得你是两三年没喝酒了,烟却一直没断过。在那边不要舍不得花钱,若不够用,我们会记得给你多烧一些,要记得对自己好一点。天冷时要记得多加些衣服,凉着可不好,感冒了那边的药还不知管不管用。父亲,你寂寞时就托个梦给我,不要嫌麻烦,我会到坟地上看你的,我会给你加加土,还会把坟头新长出的杂草除去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