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曾是一个安分守己、勤劳踏实的人。然而他却走向了赌的不归路。他不仅输光了家里的所有值钱东西,而且把自己的妻子也作了赌注…… 他出生在安徽芜湖一个普通的家庭里,父亲是某工厂的工人,母亲常年有病,连家务也无法料理。他有一个姐姐,早已远嫁他乡。他在中学毕业之后,因求学无望便只好回家务农。虽然是20多岁的小伙子,但由于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锻炼还很腼腆。 1993年3月,远嫁的姐姐回家探亲,带回来一个十九岁的漂亮姑娘王莹。他知道姐姐的意思是让姑娘成为他的媳妇,起初他还很不好意思,后来相处久了,觉得两人的脾气很合得来,两个人谈了一年多,觉得时机成熟,便和姑娘择了个好日子结了婚。
因家中有个病着的母亲,又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外边工作,所以生活并不算富裕,但由于小两口情投意合,也觉得心满意足,生活过得还算幸福。 1997年4日,添了个小男孩,这又给家庭增添了不少欢乐,连久病的母亲也整天眉开眼笑的。由于王莹是个勤快人,又很会过日子,家中有了一点积蓄,便将原来的旧房翻了新,换成了三间宽敞的砖瓦房。一家人和和美美,父母都因儿女们过得越来越好而高兴。 不久,父亲因工伤住院,但伤势严重不治而死。母亲也因着急而病情加重,不久便也离开了这个她舍不得的家。 这样,厂里照顾他,便由他顶了父亲的职当了工人。 临行前,妻子对他说:“你就放心地去吧,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有我,你刚去是学徒工,工资不多就自己用,如果不够,家里的鸡生的蛋卖了就是钱,你也不用太节俭,一定要好好注意你自己的身体,照顾好你自己。” 他听着妻子的话,眼里几乎要滴出泪来,他尽量忍着没有哭出来。就这样,他带着妻子的一片深情和一颗善良的心离开了家,开始了他上班的生涯。
刚刚来上班时,他还时时记着妻子的话,时时记着妻子的深情,生活很是节约,平时还有一些零钱贴补家用。妻子看着丈夫知道照顾家里,便更加爱他,心里充满了幸福。 可是好景不长,还不到半年,他就开始抽上了烟,而且还喝酒,烟和酒成了他生活中不可少的东西。一天中午,他同几个朋友一块大吃大喝了一通,便一摇三晃地回到家里,妻子一见,心里很是悲哀,便少不了要唠叨他几句。他听得很不耐烦,完全忘记了平日的恩爱,趁着酒劲,一挥手就打了妻子一个耳光,接着又忍不住“哇”地一声吐出了一堆污物,身子一软倒在床上,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过了一会儿,床上响起了呼噜声。 妻子只好忍着泪把房间打扫了一下,又费力地帮他脱去鞋,让他睡得舒服一点。她还是那样善良,她完全没有想到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。 第二天,酒醒了,但是他却病倒了,一连几天卧病在床。受辱后的妻子并未记住这一耳光之恨,还是一如既往地悉心照料他,照料着这个原本和睦的家。 她整日起早贪黑,喂鸡养猪,日夜操劳。看着妻子一连几天忙碌不停,她明显地消瘦了。有一天煮猪食时,她竟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睡着了,他感到了良心的责备,不觉鼻子一酸,双眼模糊了。
病后回厂,他记住了上一次的教训,下定决心不再饮酒。可是离家远,又不能常常回去,在厂里除了上班有很多空余时间,便觉得很无聊,总觉日子过得太慢。一天,同宿舍的张某拿着一副扑克,招呼他们几个人说:“来,哥们,闲得无聊,咱们甩几盘。”他正觉得日子无法打发,便毫不犹豫地凑了进去。打牌还真好混,不知不觉之间几小时一晃就过去了。 注意,凡是胸无大志,没有一项特别的专长,没有一个明确的生活目标和理想前景的人,最容易这么凑进去,这几乎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律。这也正是一般赌徒所要经历的第一步。 从那次以后,打牌便成了他消磨时间的唯一方式,他自己也认为这是一种最好的方式,最刺激的方式。几个人围在一起,有说有笑,明争暗斗,的确很开心。于是一有空就打,一打便是深更半夜。 开始,他们的输赢并没有动钱,无非是钻桌子、输香烟、戴纸帽子等等。不到半个月,他们觉得没劲了,便开始用钱,起初只是几角钱地赌,后来觉得输赢太少,不够刺激,便变成了一元、几元地赌,就是这样,也使他受到了不小的损失,一个月下来,不仅工资分文没有了,还倒欠了别人七百多块钱。 怎么办?让他去抢,去偷,他不敢。但他并没有想洗手不干,他还想捞回来,而要捞必须得有本钱。左思右想,只有一个办法,他想到了他温柔善良的妻子。于是,经过细致的安排,他回到了家,对妻于谎称他的钱被人盗去,妻子一向信任自己的丈夫,便一点也不怀疑地将钱给了他。这样妻子起早摸黑、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血汗钱便被他骗走了一笔。 由于他经常聚赌到深夜,有时甚至通宵达旦,工作也无法正常地进行了,就对妻子谎称他在上夜校学技术,可以夜出晨归。妻子又没有一点怀疑,她认为丈夫这样做是有上进心,可以为以后打算,当然毫不迟疑地支持他,并且还鼓励他好好学,好好干。
可是善良的妻子万万不会想到丈夫在外边所做的事,她只是觉得丈夫变了,变得有点陌生了。 一天,妻子发现他的手表不见了,问起他时,他一阵惊慌,但又马上镇定下来,说是放在宿舍里了。其实是头天晚上输掉了。妻子说:“我觉得你在变,你同我的话少了。回家后总是无精打采,眼睛是红的,连孩子想和你亲热一下,你也总是想法支开他。我真担心,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?” “厂里工作忙,你放心吧,我没事。”他这样轻易就将妻子应付过去了。 就在这天晚上,他和一伙赌徒被公安局抓获罚款后交给厂里领回。 第二天,妻子一见到他,热泪夺眠面出,她再也忍不住了,一把扯起腰上的围裙蒙住脸瘫软在椅子上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又抬起头来,痛苦地说道:“你,你真……太对不起人了。” 他看着妻子的样子,心里也很难过,暗暗地对自己发誓:今后再也不赌了,如果再赌就遭天打雷轰。 我们知道,一个人陷进了赌的陷阱里,是很不容易从其中挣扎出来的。几乎每一个赌徒都有过“良心发现”和“以后再不”的决心,但几乎每一个赌徒又都是自欺欺人的小人,他们都是推翻自己替言的恶棍。下过一次戒赌的决心之后,如果再犯时,则赌劲更大,赌瘾更猛,就会更加不可收拾,这几乎又是一个规律,一个人人都无法不承认的规律。
两个月后,他破戒了,他忘记了妻子带泪的眼睛和自己的誓言。而且这时,他又结识了一个叫“抓四方”的扒手和几个劳改释放的狐朋狗友,赢了钱,便几个人一起去省城下馆子。 渐渐地,夫妻的恩爱,父母的感情,家庭的欢乐,都变得不值一文了。家成了坟墓和地狱,怎比得上他的赌场天堂!这样,他开始用卑劣、威胁的口吻来对待妻子苦口婆心的规劝了。妻子的话已不能说入他的耳中 有一次赌博,他手气极好,竟在一夜之间赢了两千多元。第二天,一时心血来潮,也为了图个吉利,给妻子买了一套衣服,还很慷慨地买了两只油炸火鸡和一瓶好酒,兴冲冲地回到家让妻子穿上衣服给他看,但妻子得知这衣服是用赌博的钱买得坚决不要。他恼羞成怒,转身把衣服扔进了灶膛,骂道:“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!”一甩手推起自行车走了。 在一番不顾几次抓获、不顾厂里处分的狂赌中,他输得只剩下身上穿的衣服了。回到家里,二话不说,将一袋米拿到市场上卖掉,拿着钱走了。但这点钱是经不住赌的,于是又回家把猪套上,正要牵走,这时妻子回来了,她说什么也不让,便夺下套猪的绳子,和他大闹了一场。 他见硬得不行,便来软的,哭丧着脸向妻子衰求,说:“这次是为了戒赌还债,下次决不再赌了。” 注意,每一个赌徒都会在家人面前发誓赌咒,说“下一次怎样怎样”,这是一个装模作样的过程,这是一种欺骗,是一种人性的扭曲,是进一步的随落。 妻子见他这样痛哭流涕,心就软了,对他说道:“只要你能改好,能够不再赌了,你要怎样都行,你欠人家的钱,我做牛做马也替你还。”说完,她毫不犹豫地从一个小布包里拿出钱,递给他说:“这里是我平日一角一元地积攒的两千元,你拿去还债吧。” 他一见钱,便马上露出了笑容,一句话也没说,一把把钱抓过来,赶回市里,钻进了赌窝。就在这一天,一伙赌徒(当然包括他)又一次进了公安局。
他被行政拘留15天,出来后厂里开除留用一年。妻子见他还不知悔改,极度痛苦,对他开始绝望了,也灰心了。他再一次对着妻子流泪、发誓,下决心戒赌,但不到一星期,手又开始痒起来,想借,没有门路,想偷、想抢又不敢。 这天,“抓四方”的赌友对他说:“怕什么,牢里我去过三四回了,没事,还是照样活人。”然后又约他再赌,他心动了,但又没有钱作本。他们一看,便心领神会,马上大方地借给他几百元本钱。他感激地接过钱,但却又没有遇上好手气,输了个一干二净。 他很生气,觉得自己技术不错,却又偏偏总是输。他不甘心,他要扳本,他要赢回来。在他的这种心理驱使下,家里的立柜、五斗橱、桌椅等一切“值点钱”的东西,都让他押上了,结果,他依旧没有扳回本来。 在赌场中,没有一个赌徒会赢,这是赌主要的把戏。怎奈,他并不懂其中的奥妙,却一再地“送货上门”。 赌债,是不能赖的,没有别的办法可想,他只能躲。“抓四方”等人并不肯白白放过他,就找了一帮人将他家里的东西,尽数拖出来,他的妻子气昏在地。
1998年9月12日,他听说后,也很生气,昏昏沉沉地又回到赌场,见“抓四方”和其他几个赌棍正围着桌子猜拳行令,他上前一把将桌子抓翻,大声吼道:“拿牌来,老子今天要赢回来。” “抓四方”将牌一甩,冷笑道:“你想白手起家,没门!” “你没钱,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,不来!”另一个人附和道。 “家里,哈哈……家里!”“抓四方”大笑起来,“你家里只有那婆娘倒还可以值上一点钱。”说完又淫邪地笑起来。 “对,对,就把你婆娘押上,二百块钱一回。” 他听着他们的话,竟不知羞耻地一拳打在桌上,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:“好,你们说押上就押上!” “抓四方”较地一笑,眼里射出了淫邪的光,按住他的手,不让他再反悔,对他说:“牌桌上……” “无戏言!”他口气坚定地说。 输赢起伏,赌战论语,赌场上的风云变幻在某种程度上一点也不亚于一场大战役,他先赢了,后来又输了。最后,结束的时候,他输了二千多元。这群赌徒喊着“兑现”“兑现”,逼着此时神经已经麻木的他,来到了他的家。 他没脸见到他的妻子,只一个人木然地站在院子里,任凭“抓四方”一伙冲进屋里。 妻子正在抱着两岁的儿子玩,听到院里的响声,吓得心里抖了一下,将孩子放下,正要出门去看,却见一伙人冲进了屋里,对他阴险地笑着。 他木然地站在院子里,不想进屋去看一眼。一会儿,屋里传出了猥亵的调笑声和一串串庸俗不堪的赃话。忽然“砰”地一声,只见妻子王莹披头散发冲出房门,冲到了他的面前,怒视着他,牙齿咬得“咯咯”直响,整个脸都变了形,瞪着他看了好一阵,便使劲地挥着双手,一左一右地向他脸上打来。然后她转身操起一把铁钎,挥舞着朝房内跳去,围观的人谁也不敢阻挡她。她进屋以后,见东西就砸,见人就打,“抓四方”一伙人拼命地往外跑,但还依旧没有忘记,气狠狠地对他甩下一句:“回头我们再找你算账。”
王莹疯了,她真的疯了。她挥舞着铁钎摇摇晃晃地追了他们几步,见一伙人已经跑远,就又挥舞着铁钎冲进屋里,把灶房里的锅盘碗盏尽数打得稀烂,儿子已经吓得缩到床角大哭起来。她看着他哭,竟没有一点反应,这个平时她心中的宝贝这时她竟也认不出来了。 他追进屋里,想拖住她,但是,受到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大侮辱的她,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,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墙角里,她自己也倒在灶门前的草木灰上。他刚要爬起来,只见她拿起火柴,点燃了灶前的一堆柴禾。一瞬间,浓烟夹着火苗往房上直窜,房子点燃了。 他冲出房门,站在院子里大声喊叫起来:“救命啊,救命啊!”火在房上噼噼啪啪地燃烧,顷刻之间成了一片火海。 他吓呆了,愣愣地立在院子里,后来忽然听到小孩的哭声,这才想起儿子,急忙往里冲去,可是门被人从里边顶死了,怎么呼叫里边就是不回答,也不开门,而是传出一阵阵令人心惊胆战、毛骨倒竖的,让人血液凝固的狂笑声,……还有孩子凄厉的哭声。 门推不开,窗户也砸不开,乡亲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救火。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门冲击,但是门撞坏了。他冲进大火中,找到孩子,抱着将他传递出去,再回头找妻子王莹,边找边叫,边叫边摸,但烟进了他的喉咙,他被熏得泪都出来了,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身影。火越烧越猛,屋梁倒塌了,屋顶坍塌了,不仅仅是房子,而是一个家,一条性命,一颗受到人间奇耻大辱的心,全被这无情的、愤怒的火焰吞噬了……
大火被扑灭之后眼前是一片冒着青烟的废墟。在一块焦黑的土坯之下,人们找到了可怜的王莹。一个善良、勤劳、忠厚、诚挚、宽容的农村妇女,她的尸体被烧得蜷缩成了一团,面部已经无法再辨认,但那露出白骨的眼眶,像两个深逐的黑洞,直愣地朝向天空,好像在向苍天倾诉她那锥心的委屈和无尽的痛苦,似在控诉被赌博毒害得丧失了人性的一个可卑可恨又可怜的灵魂…… 王莹,她年仅24岁…… 他和“抓四方”等赌徒在不久之后即被依法逮捕。 % i# [* _, K% Y( G: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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