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蓝溪,据我们了解,你在刘大山家里,可不是简单的保姆和雇主之间的关系,你要说实话。” “我就是个保姆,我和刘大山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事情,你们……你们不能冤枉我。” “刘大山卧室里的婴儿奶瓶是怎么回事?是用来干什么用的?” “这……奶瓶?哦,那是刘大山用来喝奶粉的,奶瓶……奶瓶会有问题吗?” “不要编造了,我们经过化验,奶瓶里的残留物是人的乳汁,并且,这些乳汁还是你的,你怎么解释?” 审讯室里,刑警队长李斌猛的拍了一下桌案。 “我们技术科已经在死者口腔和消化系统里提取到了你的乳汁成分,死者在死前1个小时,曾经喝过你的乳汁!” “蓝溪,最近一年,你和雇主刘大山存在着买卖人体乳汁的勾当,是不是?现在刘大山在家里被杀害,你难逃嫌疑!” 那个名叫蓝溪的女人听了李斌一连串的质问,猛地浑身一颤,胸部随之乱抖,单薄的上衣,立即有乳汁渗了出来。 蓝溪不自主地用手掩了一下前胸,可是这个女人乳汁分泌旺盛,哪里能够遮挡得住。 “我……刘大山因胃癌切除了大半个胃,他儿子让我把乳汁挤出来给……给刘大山喝,说是给他增加营养,他们给我钱多,我就同意了。”
灯光下的蓝溪满脸通红,双手扯着衣襟,把头低了下去。 “他的死真的和我无关,我没有杀人,我……真的没有杀人……”案发现场是一个居民老区。 这个小区初建成到现在已有20多年,曾经是全市规划设施最齐全的实验小区,当时,能够在这里购买房子的,都是有钱人,近几年市里决定对这片小区实施重建,陈旧的设施疏于管理。 报警人称,“小区居民刘大山从五楼阁楼楼梯摔落,被保姆发现后,拨打了急救电话,救护车到达后,宣布老人已经死亡。” 刑警队长李斌和我们技术科人员到达现场,维持治安的保安称,最先发现尸体的就是这家的保姆蓝溪。 房间收拾得干净利落,在通往阁楼的楼梯口躺着一个老人,头部冲下,整个脸都浸泡在血里,一双脚还搭在楼梯上。 看现场,死者好像是从楼梯跌落后导致头颅受伤,流血过多衰竭而死。 死者的致命外伤在头部前颅骨,我用手轻轻拨开死者伤口处稀疏的白发,从伤口受力痕迹看来,我就感到有些异常。 通常,如果人体从楼梯上滑落,伤口会呈现有规律的擦伤痕迹,而死者的伤口,几乎就是垂直受力,这很不正常。死者伤口大约5cm,裸露的肌肉有糜烂状态,这种状态的伤口,大多是因为多次受外力撞击所致,而从楼梯滚落,头部只是一个地方受力,几乎不可能。 “苏哥,怎么样?”罗林凑到我的身边,把手里的相机又对准了尸体。 “他杀,几乎可以肯定。”我用手指了指死者头部伤口,“看,死者伤口不具备从楼梯滚落受伤的特征,并且,从伤口肌肉的生活反应来看,这个伤口是死后伤。” “还有。”我看着死者头部下面的血迹说,“头部受重创后,因为头发的缘故,可能不会有喷射状血迹,但是,死者满脸被血染红,但是地上的血液明显不足。” “啧啧,仅从伤口就可以看出这么多问题,苏哥厉害!”罗林冲我一笑。 “少来这一套,这可是杀人命案,你的工作都完成了?第一现场找到了?尸体被搬运的路线找到了?发现有用的痕迹了吗?” “没有,要是苏哥断定是意外死亡,我不就省事了吗?”罗林说完,脸上的嬉笑顿时消失,拿着相机重新返回了死者的卧室。 没一会儿,罗林手拿一个婴儿用的奶瓶走了出来。 “苏哥,这个房间里难道还住着一个婴儿吗?” 也就是这个奶瓶,直接揭开了蓝溪和死者不同寻常的关系。
结束了体表检查,可以断定这就是一起刑事案件,作为最大的嫌疑人,蓝溪直接被带到了公安局。 此时,刑警队长从围观的居民那里,也了解了一些死者的信息。 熟悉老人的居民说,老人名叫刘大山,老家是山东,年轻时承包了村里的沙滩,几年内成了远近闻名的暴发户,后来他到了市里,成立了建筑队,很快就发了家,成立了房地产公司。 不过,两年前,刘大山确诊为胃癌,手术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,从那以后,他的家业就全部交给他的儿子刘海涛管理。 刘海涛结婚后有了一个儿子,可是她的老婆乳汁不足,又怕给孩子喂母乳影响身材,就高薪请了一个奶妈,也就是蓝溪。 这件事在当时有些轰动,方圆几里的人几乎都知道,可是很多人并不认同刘海涛老婆的做法,“钱多了,净瞎胡来,这样的母亲不称职。” 一年后,蓝溪结束了做奶妈的工作,那时,刘大山刚刚做完手术在家休养,于是,蓝溪又去了老人的居所,做了一名保姆。 不过,还是有细心的居民发现,蓝溪的乳汁分泌一直旺盛,给孩子断奶几个月后,还有人看到蓝溪的上衣经常会被乳汁浸湿。 于是就有人猜测,蓝溪的乳汁,八成是给刘大山喝了,至于怎么个喝法,说啥的都有,“刘大山肯定是直接喝,听说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为人就不咋的。” “这种猜测绝对不是毫无根据。”我把罗林在老人卧室里发现奶瓶的事告诉了李斌,“回去尽快化验,看奶瓶里装的是不是保姆蓝溪的乳汁。” 回到市局,我们对死者尸体的解剖也随即开始。 解剖结果得到的答案,和在现场的检查结果一样,死者刘大山就是头部在外力作用下撞击而死。 并且,死者生前确实患有胃癌,并且做过胃部切除手术,从胃部的现有状态看来,当时的手术还算成功,如果不出什么意外,老人再活几年都没问题。一个重大发现,就是死者口腔里还有残留的乳汁,提取了检材后送到了化验室。 果然,下午1点,化验结果就出来了,奶瓶里的残留物,以及老人口腔里的检材,都查出了人体乳汁的成分,并且,还就是保姆蓝溪的。 保姆蓝溪虽然承认自己存在非法买卖人体乳汁的行为,也承认死者刘大山在死之前喝过自己的奶,但是她拒不承认自己杀过人。 没多久,刑警队长李斌通过对保姆蓝溪的信息调查,很快又有了新发现。 蓝溪在死者家中做保姆期间,她的工资全部是由死者的儿子刘海涛通过微信发放,可是在案发前四个月,死者也转账给了蓝溪20万元钱。 审讯室里,刑警队长李斌猛的拍了一下桌案。 “经过我们调查,你在给刘大山做保姆期间,工资都是由刘大山的儿子通过微信转账给你,可是,就在案发前4个月,也就是2014年2月21日,刘大山给你转了一笔20万元的款,他给你这么大一笔钱的理由是什么?” 听到这里,之前还拒不承认自己杀人的蓝溪终于松了口,“人的确是我杀的,谁让他不守承诺,说好给我20万,事后竟然还要让我写借条,我一气之下,才失手杀死了他。” 随后蓝溪交代了自己的整个作案过程,和我们根据尸检结果推测的过程几乎一致。 一群人忙到深夜,林斌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膀,“明天录个口供,就可以交差了,安心睡吧哥们。” 我疲惫地点点头,看着审讯室里低垂脑袋的蓝溪若有所思。
案件已经水落石出,可是我总是感到侦破工作不是那么细腻,原因到底出在哪里?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吗? 第二天一大早,痕检员罗林就去了我的宿舍。 “苏哥,我总觉得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。” 罗林揉了揉发红的眼睛,“当时勘测现场的时候,卧室房门的把柄没有发现任何指纹,连那个保姆的指纹都没有,这可能吗?” “你是说,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人进去过,凶手就没有必要擦拭门把手吗?”我一下子来了精神。 “对,凶手考虑得很细心,整个房间都没发现其他滴落的血迹,显然是处理过现场。可是这也暴露了一个信息,这个卧室里肯定还进去过一个人,这个人就是凶手,最低,他也是帮凶。” “再说,这个女人深更半夜地承认自己杀了人,她急什么?她不是一口否认自己杀人吗?进入房间的这个人,一定是和她有密切关系的人,也许,是她的亲人。” 我看了一下时间,6点30分,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。 “再去看看,要不然就这么结案了,我们罪过可就大了。” 7点,我和罗林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李斌,李斌点了点头,同意我们重新回到现场。 经过仔细检查,终于有了发现。 在死者卧室的床头上,罗林发现了几根断发。 “会不会是死者的头发?”罗林疑惑地问我。 “不是,这几根头发又长又细,不是死者留下的,可惜了,头发断了,没有毛囊,很难确定头发主人的身份。” “嗯……头发是不是被死者从凶手头上抓下来的?” “抓下来的?”我心里忽闪一亮,“走,回解剖室,重新检查尸体。”此时已是上午8点多。 重新回到解剖室,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紧了死者的手指。 我把冰冷而枯瘦的手指拉到眼前逐个检查,可是一无所获,最后,索性把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小心剪了下来,放到物证袋里,送到了DNA检测室。我的依据是,如果死者反抗时曾经抓住凶手的头发,那么,死者的指甲内就极有可能留下了凶手的身份信息。 幸运的是,下午1点,DNA检测结果出来了,结果显示:死者指甲检测出另一个男性的DNA数据。 看着检测结果,我禁不住松了一口气,立刻建议李斌重新提审蓝溪,并且,准备对蓝溪的所有家人和亲属进行DNA数据对比。审讯室里,蓝溪对于案发时房间里是否还另有人在现场,一口否定,“是我杀了他,你们判我死刑就行了。” 这个女人急于把杀人犯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,愈发证明了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,进入房间里的那个男人,极有可能就是蓝溪最亲近的人。 很快,市局联系了蓝溪老家的地方公安部门,立刻对蓝溪的家人进行了监控,同时,蓝溪家属的身份信息也被调取出来。 意外的是,根据蓝溪的丈夫孟凡明的身份信息,警察查到,孟凡明曾于案发前3天乘坐长途客车来了本市,现在,他在一家医院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住着,现在还没有退房。 得知这一消息,我就知道,案件的真正侦破时间,就在眼前。 可是,当警察赶到孟凡明居住的旅馆,他并没有在这里,旅馆负责人告诉我们,和孟凡明住到这里的,还有他不到两周岁的孩子,他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,听说最近几日就要动手术,就在我们市的医院里。 “孟凡明看起来很焦急,孩子也挺可爱的,就是没见过孩子他妈。”旅馆老板告诉我们。 10分钟后,我们就赶到了医院,经过前台查询,在内科病房里找到了坐在病床边上的孟凡明。 孟凡明看到警察来了,表现得很平静,他重新掖了掖孩子的被角,站了起来。 “孩子明天做手术,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了孩子奶奶,我妈明天就到了,再给我一天的时间,孩子手术结束了,我妈照顾孩子,我跟你们走。” 看来,孟凡明早就有被逮捕的准备了。 请示了上级领导后,我们同意了孟凡明的要求,但是,需要警方全程监视。经过DNA数据比对,死者刘大山指甲里检测出来的DNA数据和孟凡明的一致。 在审讯室里,孟凡明告诉我们,孩子是先天性室间隔缺损心脏病,出生5个月就发现了。 这几年,孟凡明的日子并不好过,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年,孟凡明领着几个民工在搞建筑施工,没想到脚手架倒塌,他为了救助一个同村的民工,把民工推了出去,自己却被砸成重伤,再也没法出去干力气活了。 家里断了经济来源,刚出生的孩子又有心脏病需要做手术,没有办法,孟凡明的老婆蓝溪只好出去打工,那时,蓝溪正是哺育期,就巧合地到了刘海涛家做了一名奶妈。 “我一直以为她是做奶妈的,后来她去了刘海涛父亲家做保姆,她说这家人看她做得好给她加工资了,我还特别感激这一家子人。” “孩子确定做手术后,我和孩子就来到了这里,这家医院虽然离老家较远,好在孩子他妈也在这里,总能抽空看看孩子。” “办好孩子的住院手续后,我就打电话给蓝溪,想去看看她,毕竟,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。蓝溪说家里老人需要人照顾,她离不开。我想去看看她也被她给拒绝了,我就想起她那个时候给家里寄东西时的地址,就找了过去。没想到我都找上门了她还是死活不让我留下,我赖着不走,最后也是怕被主人家发现,她让我偷偷藏进她的房间里。” “可是那天晚上,我半夜醒来,她却没在身边,我起了床走出卧室,就听到卧室里有奇怪的动静。” “那间卧室房门都没关,我听到老婆和一个男人的说话声,当时我的大脑就是一阵发晕,现在,保姆和雇主互相勾搭的事也不少,我的老婆是不是也……”
我猛地推开房门,就看到我老婆侧着身子躺在床上,那个老头正抱着我老婆喝奶……”“我瞬间感到浑身发热,血往上冲,一下子扑了上去,把老头拽到了地上,用力地把他的头撞上地面,我老婆当时就吓得跑到了外面。” “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下,直到老头浑身软了不能动弹,我也感到浑身无力,这才松了手,再一看,老头都不喘气了,我这才明白,我是杀了人。” “那时我老婆也被吓呆了,哆哆嗦嗦地不敢靠近我,死了人,我连对她的指责都忘了,只是想着怎么才能活下去,病房里还有我生病的儿子等着我。” “于是,我就指挥我老婆和我一起,把老头从阁楼上扔了下去,然后,把所有能够留下痕迹的地方都做了处理,收拾了2个多小时后,我才离开那里。” “临走时,我也问过我老婆要不要一起走,她摇了摇头,说要是她走了,警察也会很快找到她,还不如不走,只是让我给孩子做完手术后,就马上离开这里,永远不要再来找她。” “说实话,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脱,这几天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,现在倒觉得很好,你们来了,我也没啥想法了,杀人偿命就行,就是……就是苦了我的孩子。” “我想让你们转告我老婆,带着孩子回家,哪里都不要再去了,穷死也别离开孩子。” 孟凡明说到这里,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,然后他抬起头求助地问道,“如果你们遇见了这样的事会怎么做……会怎么做……” 问得我们都愣了神,谁也没回答上来。蓝溪想顶替丈夫没能成功,在看押室里沉默地看着墙壁发呆。两天后,她提出见丈夫的要求,“只要不被判死刑,我就想让他好好活下去,十年,二十年,一辈子,我都会和孩子在家里等着他。” 按照局里的安排,蓝溪终于见了丈夫一面,我不知道他俩谈了啥,只看到会见结束之后,蓝溪的状态好了许多,她对于这几年的行为也不再隐瞒,“没啥好隐瞒的,过去的就都过去了,现在我只等着孩子康复,等着丈夫回来。” “虽然干这个我也觉得很羞耻,可以没办法孩子的病要花钱,预计手术费和术后保养大约20多万,老头不缺钱,我就想着能不能先预支一年的工资。” “没想到刘大山很爽快地答应了,但他想丢掉奶瓶,他说如果我答应了,他就可以借给我20万元,还说他也活不了几年了,到时候他一闭眼,这笔钱就算了。”
“想来想去,我还是答应了,他立马就把20万元直接转账给了我,连个欠条都没要。其实我和老头也没做啥事,他不是没有那种想法,可是他一个活不了几年的人,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。”“我就想着,孩子做了手术,我再伺候老头几年,这事就过去了,没想到那晚我丈夫非要在那里住一夜,老头有个习惯,半夜里总要喝一次,我怕老头去我的房间,那晚,我就过去了。” “再以后的事,你们都知道了,都是我糊涂啊,把丈夫的命都要搭上了。” 蓝溪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还两眼迷茫,也许,她知道自己错了,到底错在哪里,她还是茫然无知。 是的,为了这个家庭她付出了体力和尊严,承受着侮辱和蹂躏。 她不是为了自己。 可是她失去的是做女人的底线和人格。 近几年,网上有太多关于“人乳交易”所引起的刑事案件,每一起案件都给一个甚至多个家庭带来了不可挽回的灾难。 在“人乳交易”这片灰色地带,需要一缕阳光照射进来,也需要一把利刃把这里撕开。 & v: @0 Z: f( p: m3 z)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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