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滩子 文/耕耘
4 ], W0 F& W6 \6 l) Y* a/ f 磨滩子,这个川北大巴山中曾不起眼的小地名,因广元市区划调整迎来了命运的转折——苍溪县小新乡、元坝区观音乡合并为磨滩镇后,它的名字渐渐被更多人知晓。而今天,我想带你回溯的是:磨滩子那些藏在时光长河里的旧日模样。 五马奔槽归一处, 四条河流汇一滩。 三龙腾飞河面上, 二门通关南北商。 一栋庙宇高台座, 八大神灵降妖魔。 这是当地百姓口耳相传的顺口溜,勾勒出磨滩子场的轮廓,其中细节笔者慢慢道来。 磨滩子名字的由来有多个版本。一说场上有户安姓人家开有染房,因布匹屡遭偷窃苦不堪言。一月黑风高之夜,染房掌柜预感有贼,便与伙计蹲守逮住了盗贼。报官后街邻四坊闻讯赶来看热闹,盗贼跪地求饶,要掌柜放他一条生路,掌柜让伙计用一扇磨子将其捆绑,令他从涨水的长滩河走过去,生死听凭天意。结果盗贼因滩深浪急溺水身亡,沉于河滩。后来官府为警醒百姓,将龙门场改名为磨子滩,怎料报名字的衙役误报为“磨滩子”,便将错就错沿用至今。一说是一户人家在河对面请石匠打了一栋大石磨央人抬回家来,刚到河中央遇上游涨齐头水来,有人喊快跑,人全部跑了,但磨子冲入深滩里了,故名磨滩子。 ' [) H! `( d. T5 ~3 N
但笔者幼年汛期曾见过离场镇不远的回水沱,涨洪水时浪渣在此反复打旋后才流向龙桥,那景象极像石磨旋转,这或许才是“磨滩”名字最贴切的由来。 磨滩子河是雍河水糸的一支流,发脉于工农水库库区内的鄢家山下,流入苍溪雍河经龙王,三川,两河口,石门汇入宋江河注入嘉陵江。
; b" {( o7 ?7 b L 磨滩子场的兴起年代早已模糊在岁月中,曾名龙门场,有飞龙桥旁的碑记佐证。上游有龙潭子深不可测,下游有龙王场商贾云集,虽无关键故事考证,却为这片土地添了几分神秘。它静卧在广苍旺三县交界的山沟里,场街属广元地界,向东南不足千米便是苍溪的碑垭上,往东北不足百米则踏入旺苍的李家碥。这里自古就有“鸡鸣三县地”的说法,更有人戏言:“端上一碗饭,吃完走三县”,寥寥数语道出了独特的地理特质。四条溪沟的流水在此汇聚,沿高山河谷蜿蜒向东北注入雍河;五座山峰矗立其间,孕育出这座河谷小场镇,也有人说这里是“五马奔槽”的地形——五马即五座山峰,槽便是长滩河那汪清池。 $ [" `- W4 U9 ?* w- f
飞龙桥,大龙桥,双龙桥飞架磨滩各河沟上,斑驳古老的龙桥佐证着磨滩子场昔日地辉煌与久远,这就是顺口溜中`三龙腾飞河面上'的龙桥 大龙桥高于平地一米多,儿时记忆里它壮观宏伟,高昂的龙头龙尾总让人望而生畏,大抵与地势高度和儿时的胆怯有关。 大龙桥边有块两亩多的绿茵平地,曾是喧腾的猪市。每逢赶集日,临近白水、尚武、雍河、龙王的乡亲早早赶来,偌大的地面被买卖猪仔的背篓占得满满当当,人声、猪叫声在高山河谷中碰撞回荡,热闹得仿佛要掀翻河谷的宁静。 临街的铺面顺着河道呈“Y”字型铺开,两米宽的青石板铺就街面,被烟熏火燎过的斑驳廊柱,在岁月打磨下变得光滑温润。场头的石桥连接着另一小街,粗壮麻柳树掩映的瓦舍下有间医官诊所,医官正忙着望闻问切、摸脉拿药;坝子空闲处支着长板凳,剃头匠在其间忙碌营生,还和等着剃头的老汉天南地北地胡吹乱侃。
% v1 ^3 o# G5 h 入场口不远处的字库塔默默矗立,塔基与护塔石上,“打倒刘湘”等红军宣传标语仍清晰可辨,诉说着红色过往——1934年,这里曾留下苏维埃政府扎根的印记。 一道闸子门守护着场口,铁匠铺里火花飞溅,壮汉抡起大锤敲打农具; 进门左拐爬坡十多步远,便是一座古刹`天王殿',供奉着八大金刚塑像,它虽不多大,却也曾梵音袅袅、香火鼎盛。这就是顺口溜中所说的`一座庙宇高台座,八大神灵降妖魔。' 磨滩子两边山势陡峭,临河而建,砾石条石顺河道筑牢基础,看似悬崖峭壁,实则固若金汤。街南有闸子门,街北面有石条磊砌的石门,场上一旦有事,两门一关,匪贼便难逃。顺口溜中`二门通关南北商’就指的这两道门。 临街的穿斗式铺面暗藏巧思,照面方的凹槽里嵌着一排排木板,背后横别长木方固定,晨时取下木板迎客,暮时一块块装回闭户,成了旧日商贸的独特印记。针头麻线的日常琐碎,油盐酱醋的生活调味,二尺鞋面的撕裂声从供销社柜台里传出;馍馍包子的蒸笼热气腾腾,油炸火把馓(麻花)的香味弥漫街头巷尾。红叶牵线的姑娘羞答答地与男孩子见面,老汉吧嗒着旱烟,和亲戚席地而坐闲聊家常,笑声随吐出的烟雾飘向远方。
8 l* ?% Y+ S+ r7 Q. y7 f 老人们总说这是“尿包场”,来得快散得也快。只因农民急着回家农忙,场地又小,交易多是山货,集市转眼便散。也有人叫它“毛耗子场”,密林深处的沟壕里,三五成群或独行的身影从四条河沟汇聚而来,又匆匆而去,像山间精灵般点亮这方天地。 听老人们讲古时的磨滩子三教九流云集,烟馆、茶馆、面馆、赌馆错落分布。袍哥大爷在此“嘿”得正酣,三县名流时不时也来此地拜把子。可这三县交界之地,交通靠走、治安靠狗、通信靠吼,连骑马带信都难,何谈一方平安?河床低、山高水急,夏日洪水常漫过河岸,隔河渡水时,总有人因强行过河不幸溺水,流水声里藏着太多无奈。 河里潺潺流水,岸面炊烟袅袅,烟雨朦胧的磨滩街上,居住着几家居民、供销社职工以及农家小舍。阶沿的廊柱上系着灯笼大的红辣椒,苞谷成串装点着屋檐,虽油灯昏黄暗淡,云雾缭绕间,却也有几分江南街巷的温婉。
) v+ c5 O$ M5 W* v: f& t% F) w 街不宽,人却挤得厉害,小偷小摸、打架斗殴是常事。七十年代中期知青下乡,苍溪来的重庆、南充知青,广元来的成都、本地知青,赶场天常在街上追打嬉闹、寻衅滋事,喊声叫声传遍街巷。地域偏远、交通闭塞,治安问题曾让磨滩百姓苦不堪言。 后来知青返城,包产到户政策推行,磨滩子场的热度渐渐退去。可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——磨滩镇政府设在此地,让这片土地重焕生机。有远见的乡亲买下地皮建起住房铺面,酒厂、饭店陆续开张。随着王磨公路贯通,龙王至磨滩、白水至磨滩的油路、水泥路相继铺就,磨滩的交通变得四通八达。在镇政府历届领导的规划建设下,昔日狭窄的街道、低矮的铺面早已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街道、绿树成荫的河堤,路灯与亭台楼阁点缀其间,夜晚的灯光将街景与楼房装扮得五光十色,美轮美奂。
. E% _6 `/ I2 ?$ w 近来又闻国家下拨巨资清理河道,拓宽河道以利排洪泄洪。河堤两侧将建成街景,枯水期河水清澈见底,如镜似湖;泄洪时洪流奔涌,波澜壮阔,定是另一番壮观景象。 现代文明的春风,早已吹散了磨滩子旧日的简陋与局促。这不仅是磨滩的变迁,更是历史进步的必然轨迹,那些藏在记忆里的喧嚣与质朴,就像龙桥上斑驳的苔藓,都成了时光馈赠的珍贵印记。 作者简介 王太平,笔名耕耘,自由职业者,文学爱好者,偏重于乡土情怀散文写作。著有《悠悠岁月情》《夕阳余晖》已结集,并在广元青年文学网、广元散文公众号、山青湖畔公众号发表过多篇散文。喜鱼虫花草,爱诗词歌赋,学书法字画,赏奇石古玩,游山川名胜。 / P! I+ m9 C0 M, ~9 B' h( r
2 X5 s" m* B# Y5 B
/ E, d! k G' o0 b# k7 j
- @. b. S7 P: ~# `
G. Q) D+ y- [: j% z( Y2 R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