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年代,我被分配到茅坪村的一个供销社上班,这个村离我老家不远,时间一长,便和附近的村民就打成了一片,隔三差五地到村民们家中喝喝酒,摆摆龙门阵。许多孩子也经常喜欢到供销社的院里来玩。和我最熟的,就是一个名叫扁脑壳的孩子,因为我去他们家的次数最多。
一天,我正在工作着,扁脑壳靠在门口盯着我,也不说话,当时我随便问了句:“扁脑壳,看什么啊?不认识我吗?”扁脑壳摇摇头,还是没说话,这一次我发现他眉头紧锁着,像是在思索着什么,我刚想问,他却说:“刘哥,我觉得你好眼熟啊!”
“我和你家这么熟了,还天天能看见我,还不认识我的话,那你一定是个大傻子。”我笑着说道。
“我不是说这个眼熟,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时,好像才七八岁的样子。”扁脑壳这句话真是令我又气又笑,因为我刚来村里工作时,他正是七八岁的样子,这不是在跟我说废话吗?
突然他又说:“哦!不对,应该说,第一次看见你时,你才七八岁,而我已经三十多岁了。”
“说什么呐?臭小子,难不成让我叫你叔叔?小心我揍你哦!不跟你说了,我在工作呢!”说完,便让他回家去。
这时,扁脑壳走到我办公桌前,一本正经地问我:“刘哥,你小时候是不是住在前边的四坪村?你家里有个老人是赤脚医生,是你外公还是你爷爷?”这一番话令我冒出一身冷汗,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孩子,我外公就是赤脚医生,但已经去世十多年了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?”我抓着他的肩膀问道。扁脑壳摸了摸头,眉头紧皱地说:“我也不知道,刚才看你工作时,突然一下脑子里就闪过一些事情,所以就问问你。”
这样的怪事,还是头一次遇到,一个小孩子如何知道他出生之前的事情呢?难道他是传说中没有喝孟婆汤的再生人?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吗?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。为了证实他的话,不是道听途说的。于是让他把记得的事情说给我听。
过了一会儿,扁脑壳缓缓地说:“那天,我挑着一担桃子,来到了四坪村,正走到你家门口时,被你看见了,就喊你娘买桃子…然后,然后…”
扁脑壳有些想不起来,但他说的这些事情,正好发生在我七八岁时,我记得很清楚,我急忙问道:“然后呢?然后怎么了?”
“你家门前有棵大桑树,当时我还抓了一只螳螂给你!”听到这句话,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,曾经确实发生过,不过那个卖桃子的人不知为何掉进河里淹死了。
“当时你娘去屋里拿钱,我见你家不远处有条小河,打算洗完脚再取钱,结果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,把我扎疼了,脚一滑,掉河里了…我只记得这么多了。”此时此刻,我开始怀疑眼前的小孩子到底是不是人,传说中的事情居然在他身上出现,他是再生人。
事后,我向母亲问起当年买桃子的事情。母亲告诉我,淹死的卖桃人是茅坪村的,买桃子的钱还没给,他就淹死了。这样的铁证放在我的面前,我不得不相信扁脑壳是再生人的事实。
母亲说,有些人死的糊里糊涂,也许孟婆可怜他,就让他保存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吧。后来,我把这事说给很多人听,包括扁脑壳的父母,他们都不相信,而且扁脑壳也不承认,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。
后来,扁脑壳在一次高烧过后,之前所有的记忆都没了,只认得自己的父母,其他人对他而言,都要重新认识一回。也许这就是天意,尽管孟婆汤没喝,但上苍绝对不允许一个人还保留着自己前世的记忆,因为该忘掉的始终要忘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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