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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，九爷就给两个儿子打过电话，让他们两家人今天都回来吃晚饭。九爷特别说，都要回来，人要齐。九爷住了几十年的老屋后天就要拆了，九爷想一家人在老屋里吃最后一顿团圆饭。 九爷忙了一天，做了一大桌子菜，红烧鲤鱼、凉拌鸡块、木耳肉片、韭黄肉丝…….堂屋里的八仙桌上，一桌锦绣。 下午五点过了，都还没有回来，九爷就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发呆。 想起老屋要拆，九爷心里就难过。 这老屋是九爷挣的，九爷年轻时是个手艺不错的木匠。九爷一年四季都在外面做活路，女人在家里养猪养鸡鸭鹅，一分一分地攒，一根木料一根木料地凑，终于攒下了这座老屋。 两个儿子都是在老屋里长大的。 两个儿子长大了，女人却只有照片留在墙上，八年前，一场大病，把女人带去了天国。 在九爷心里，女人是个苦命的人。 两个儿子结婚后，先后去了县城做生意，几年后，又都买了房子，在县城安了家。九爷就一直一个人守着老屋，养两头猪，喂几只鸡；屋顶漏了，就补补，墙板破了，就修修。老屋，就是九爷的全部。 这里要建开发区，老屋，将很快成为九爷的记忆。 六点半，儿子们带着家人回来了。九爷见到孙儿孙女就特别高兴，他们都大了，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。 九爷觉得时光过得真快。 一家人高高兴兴入座，孙儿孙女都喜欢爷爷做的凉拌鸡块，上桌就“吧唧吧唧”啃上了。九爷对两个儿子说：“在老屋里吃最后一顿饭了，喝点酒。” 两个儿子都说：“喝点。” 两杯酒下肚，九爷突然伤感起来，“后天老屋就要拆了，真舍不得哟！”九爷喃喃，眼眶有些红。 大儿子说：“爹你真是的！这破房子有啥舍不得的？不还赔了你三十五万吗？不是拆迁，你上哪找三十五万？” 二儿子说：“就是！爹，三十五万，你咋用得完啊？” 孙儿孙女揩揩嘴，也说话了—— “爷爷！我明年要结婚了，买房子您要赞助点！”孙儿说。 “爷爷！我也耍男朋友了，也要结婚买房子，您要一碗水端平。”孙女说。 九爷看看大儿子，大儿子低头吃菜。九爷又看看二儿子，二儿子埋头喝酒。 九爷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。他一把老骨头了，不需要那么多钱，可他今天只是想一家人在老屋里高高兴兴吃一顿团圆饭，留下一些老屋美好的记忆，他不想提钱的事，败兴。 九爷把杯中酒一饮而尽，又倒满。 气氛一下就显得有些局促。 两个儿子都点上一支烟，自顾抽，堂屋里就烟雾蒙蒙的。两个儿媳像被呛着了，一个劲咳。孙儿孙女不说话，都眼巴巴望着爷爷。 看着孙儿孙女期盼的眼神，九爷的心像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弹了一下，变得摇摇晃晃起来。两个娃娃都是他的心肝宝贝，九爷不想让他们失望，喝了一口酒，一咬牙，说：“好！一人十五万！谁都不欠！” “真的？” “真的？” 九爷说：“当然是真的！爷爷的钱不给你们，留来做啥？” 欢快的笑声，从堂屋里飞出来。 “爹！还有五万，你一个人够花了。”大儿子说。 “爹以后的日子，不愁哩！”二儿子说。 这顿饭都吃得很高兴。 九爷有些醉了。 儿子两家人都回县城了，九爷开始收拾东西。明天早上，他就要搬家了。其实也没啥收拾的，就几件衣服，最后，九爷把老伴的照片从墙上取下来，用袖子轻轻擦擦镜框，喃喃：“秀秀！明天我们就要搬家了，我带你去新家，啊？”说着，泪就下来了。 九爷小心地把老伴的照片打进包袱里。 第二天一大早，九爷就带着一个简单的包袱一个人去了两个儿子给他安排的新家 ——养老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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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9-6 09:33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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