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花池的黄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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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四川新闻网成都11月26日讯（刘宇）荷花池几十年，在张川海的眼里，既有些沧海桑田，也好像弹指一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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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

　　下午三四点钟，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面透出几缕光线，映得街道上斑斑点点，这是成都难得的好天气。

　　大成市场入口处，几座商场之间的道路上异常忙乱，货车，轿车，火三轮往来交错，几辆皮卡停在路中央就开始卸货，周边的行人在车缝之间穿梭。路边的小吃摊上，掺杂着叫卖声的浓烟飘散开来。不远处，北星高架下的浑浊的小沙河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臭味。偌大荷花池在这个冬日的下午，仿佛欧洲国家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市集中心。

　　张川海坐在店门口旋转老板椅上，百无聊奈地玩着老式手机。

　　从2006年开始，张川海就在这里坐着，日复一日地卖着店里的廉价服装和小手工制品。他皮肤有些黑，但并不粗糙，鬓角的白发格外显眼，手掌上满是老茧，右手的拇指上还缠着创可贴，指甲却修剪的很整齐。

　　在这间不足50平米的店面里，堆满了各种被编织袋打包好的货物，有些已经在显眼位置写上了要发往何处，有些还未封口，只是简单地用绳子捆住。时不时有些顾客路过他的店，进来走走看看，他却毫无反应，只是坐在那里看着，仿佛来往的顾客与他的生意没有关系。

　　“你以为他们是来买东西的？嘿，来这买东西的人，早都有熟悉固定的老店了。来一次就能下单的，我反正没见过。”在近十年里，张川海早就摸清了荷花池商圈的经营门道，对他来说，这也是令他无比骄傲的一笔财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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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二

　　“生意说好也不好，说不好，也还能保持着正常的营收。干了这么多年，钱当然赚了一些，不然现在早就关门了。可是这两年确实是不如以前了。”

　　又检查了一遍已经封口的编织袋后，张川海站起身来无奈的说，“说白了就是竞争压力大了，以前一样货十家供，轮一轮怎么也能卖得出去，现在一样货几百家，几千家供，还有洋货来抢单，怎么好卖嘛。再说以前你压压价少赚点，肯定会有上门来要货的，现在这么多家都在压价，像我还好一点，底子薄一点的早就被挤出去了。”

　　说这些话的时候，张川海显得有些焦躁，不停拿出手机看时间，直到一位穿着物流公司工作服的中年人带着几位搬运工出现，他皱起的眉头才略显舒缓。“快点嘛！那些扎了口的都是确定要发的，具体的单子已经发给你们公司了，那些绳子捆的等等送到仓库去。注意别摔了，发的时候对照一下，别发错了。”

　　看着搬运工将堆积在店内的货物全部搬走后，张川海似乎松了一口气，又巡视了一遍店面后才又坐下。但他很快又站了起来，走到店门口摸出烟点燃，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：“烟瘾犯了，商场里又不许抽烟，只好出来抽。”他猛吸了几口，“其实以前是不抽烟的，那时候天天忙得很，天天早上三点就开始发货，一直要忙到晚上六七点，回去吃了饭就睡了，哪有时间抽烟。现在基本早上九、十点就没什么事了，也不知道啥子时候就开始有烟瘾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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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三

　　远处的街边，随处可见三五一群闲聊的搬运工，张川海看着他们，眼神竟有些迷茫，“你看这些人，就差拿副牌打一下了。生意好不好做，你看看他们就知道了。先前的时候，天天发不完的货，他们恨不得一天顶两天用，恨不得自己是三头六臂多带货。”

　　在十几米外的垃圾桶旁踩灭了烟蒂，张川海指着一个大门紧锁，贴着招租两个大字的店面说：“那家以前是做童装批发的，去年关了搬到国际商贸城那边去了。说起来还算是老字号，一家两代都是在做批发，儿子不愿意来看店，说在家用电脑卖就行了，不用天天吆喝。”说到这里，张川海咧开了嘴，仿佛在说着什么可笑的事情，“在家就把钱铮了，哪有这好事，要是这样，那些搬运工真还不如去打麻将。”

　　一阵电钻的刺耳噪音传了过来，正准备回到店里的张川海扭头去看，不远处荷花名都商场中几个店铺正在装修，张川海有些不屑：“叮叮咣咣弄这些场面，不如多花功夫弄点好货摆在店里。”

　　回店的路上，不停有人向张川海打招呼，刚刚还有些愤世嫉俗的他突然变得满面红光——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。

　　四

　　重新坐回那张老板椅上，张川海拿起放在纸箱上的保温杯，拧开盖子猛喝了几口茶水，然后满意地吐了一口气：“要说在大成市场，干的比我时间长的还真没几个，这里的店主，我差不多都能认识个七七八八。我为啥子能挣钱？还不就是我不耍心眼，东西实在。你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管啥子用，又不是去选美。”张老板随手指了指周边的几个店铺，“你看我们这几个店，都是干了八、九年的。生意为啥比他们好？货好是一方面，再一个就是我们不乱搞，老老实实按照规矩来买卖，老规矩你说过时就能就过时了？”

　　下午五点，往来的人流明显开始减少，看看店外还十分明亮但却快要暗下来的天，张川海说，“现在钱是挣得少了，虽说没到那种走投无路的地步，但这一年比一年少总不是个事。我这种干了九年多十年的还好点，大不了关门不干了。可这些才刚来两三年的就完了，老本可能都赚不回来。你说这好好的市场咋就不赚钱了？等火车站关门（整改）了，生意估计还要更惨。”

　　傍晚六七点钟，夜幕跳出来遮住了成都上空，荷花池商圈里的商家纷纷开始锁门回家，他们与那些还坐在店门口吃饭的人，带着孩子一同站在路灯下等车的人，路边小摊上大声叫卖招揽生意的人，电动车自行车上穿着搬运工作服的人……构成了一幅荷花池的“浮世绘”。（未完待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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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注：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人物为化名

　　成都荷花池简介

　　荷花池批发市场位于成都北门，是一个多种经营形式、多种经营方式、多种经营品类、多种管理服务功能和多地区客商并存的大型综合批发市场，经过多年的发展，已形成的专业市场有鞋类、皮具、服装、百货、小家电、工艺品等。商品种类2万余种，场内经营厂商1万5千多户，从业人员10多万人，日上市交易人数30万人次，日成交额达1千万元以上。其规模、效益均居我国西部集贸市场之首，在全国“百强”集贸市场中位列第七。

　　北改大潮下，金牛区区属荷花池市场于2013年正式关闭，数千家商家随之搬迁到了位于新都的成都国际商贸城。2016年，与荷花池紧密关联的火车北站将进入封闭整改阶段，荷花池也将迎来全面转型升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