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(23)日,通过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常年从事动物考古的专家们的“侦查”,我们了解到,从川西高原走来的成都先民,在6000年前就已开始养猪吃肉了。成都平原沃土千里,是五谷生长的好地方。据《华阳国志·蜀志》记载,早在战国时期,成都人的主食就是大米,而没有文献记载的古蜀,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又以什么为主食?这个问题就需要依靠植物考古技术来解决。记者带着疑问,再次踏入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科技考古中心,植物考古专家姜铭向记者聊起回答“古蜀人吃什么”这个问题一波三折的故事。
成都人最早种植的农作物是小米?
“植物考古实验室”位于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科研大楼12楼,记者走进敞亮的实验室,看见几位考古工作者正专注地观察着显微镜,地上和桌子上堆满袋装土样,不见任何植物的身影。从事植物考古研究的专家姜铭告诉记者:“我到研究所后参与发掘的第一个遗址就是金沙遗址。经过多年发掘后,我们已在金沙遗址祭祀区采集了大量土样。最开始时,大家并不清楚这些土疙瘩到底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样的信息。后来,抱着试一试的心态,我们随机抽取一些土样进行浮选,结果居然从里面发现了不少用肉眼无法看清的植物种子。到底是什么种子,是水稻、小米还是其他植物?”队员们兴奋不已,仿佛是和古蜀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,坐等“上饭上菜”。经过分析,最终确定炭化后的植物种子含有水稻、小米以及杂草等种子。
“可我们的祖先到底以哪种作物为主呢?”姜铭又抛出一个问题,“如果能了解他们的食物结构,就能大致了解古蜀人的生活水平;如果了解当时的植物组合,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复原当地的植被乃至气候情况。”姜铭和队员们盯着库房里满满当当的土样,“只有让它们开口说话了。”工作人员又抽取一批宝墩文化时期(距今4500~3700年)的土样进行分析,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浮出水面:炭化后的农作物种子,居然以小米为主!这么说,宝墩文化晚期时的金沙古蜀人,竟以小米为主要粮食!小米是北方传统农作物,这怎么可能?
疑虑重重 加大检验样本
“当时这个发现让我们震惊的同时,也充满疑惑!”姜铭说,“难道当时的成都人只掌握了北方的旱作农业耕种技术吗?那么成都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以稻谷为主食的呢?”面对姜铭抛出的一个个问题,记者一头雾水,这哪里是在介绍考古,分明是在“破案”。
“我们的困惑源自《华阳国志》。”姜铭说,据《华阳国志·蜀志》记载,“(秦)司马错率巴、蜀众十万,大舶船万艘,米六百万斛,浮江伐楚,取商於之地为黔中郡。”可知到了战国时期,成都已大量产米,足以支撑庞大的军队征战楚国。这说明在这之前,成都的稻谷种植应有一个从无到有、由少到多的过程,那么这个过程能早到什么时候呢?再往前,就是《山海经·海内经》的记载:“西南黑水之间,有都广之野……爰有膏菽、膏稻、膏黍、膏稷,百谷自生,冬夏播琴。”稻排在黍、稷之前,也足以说明稻谷的重要性超过小米。
“文献史料记载与考古结果的矛盾,确实让我们困惑了一段时间。”姜铭回忆说,“不过,这个由植物考古引发的疑问,最终还是由植物考古技术来解答。我和同事们再次扑进实验室,大幅度扩大检验样本规模,经过长达数月的分析,鉴定出近万粒种子,最终发现稻谷与小米种子的比值接近8∶2。“这就推翻了最初的推论,实际上,宝墩文化晚期,金沙古蜀人的主要粮食作物不是小米,而是水稻。”
植物考古终揭开谜底 古蜀人的主食是水稻
“当时恰逢2009年年底,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重新开启宝墩遗址发掘工作,我出了个点子:不如再进宝墩遗址找找,或许能给现在的推论上一份双保险!”考古队再探新津宝墩,工作人员满载着土壤标本而归,在长达一年时间的采样、浮选、鉴定、分析后,姜铭拿着手中的数据,终于可以确定当时古蜀人的主食:“在2009年宝墩遗址采集浮选土样14份中,提取到炭化植物种子1430粒,其中稻谷种子643粒,在所有浮选土样中都发现了水稻。”姜铭郑重说出了结论,“结合这几年四川地区先秦遗址的植物考古工作,我们发现水稻种子占炭化植物种子里的很大一部分,而粟和黍这两种小米的数量比较少,由此推断,在先秦时期,古蜀人以种植水稻为主,我们祖先的主粮和我们现在一样!”(蒋峰 记者 王梓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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