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 P) g- O' h. Y4 \. Q 中午吃饭间隙看了眼手机，有公号刚好发推送：罗一笑走了。 1 E% n8 [8 K$ G( `! g1 m8 n; l k s9 [9 C4 S7 a* _. t
质本洁来还洁去。对于罗尔一家来说，有些事情可以划上句号了，比如，他们不需要面对旷日持久的治疗引发的经济困境，不需要再被舆论逼着去卖房救女……+ {, O C% g! D: n2 d. N/ k"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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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，在舆论层面，罗尔事件仍然无法划上句号，比如，关于罗尔宣称女儿遗体捐献的声明，仍然掀起了强烈的质疑。虽然罗尔作为一个父亲在此时的悲伤情绪被一再渲染，但质疑罗尔行为的人，绝不会因为罗一笑的去世而改变看法。 , u+ @, H) h$ U" L: A5 T+ I4 [& T9 Q! B' W . ~4 r7 _0 n4 S$ |- h! d* P1 t) q ! a1 y1 Y9 K& G; [0 H6 J. I 罗尔事件，注定会成为研究中国舆论场的一个典型案例。它典型到什么程度呢？首先，无论罗尔的质疑者还是支持者，都占据着一个绝对正确的常识高地。其次，当罗一笑去世的消息传来，即使你是莎士比亚，也不知道该把这个故事写成悲剧还是写成喜剧。) z, F2 Y1 k* _9 u. v7 X7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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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都没能救活她，可她的去世，救活了很多人。4 h& V2 F7 i) ?9 n8 Y! L7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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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尔的焦虑？ ( _. c$ O" V6 c" n+ y ! @5 Q6 F3 w* j 罗尔错了吗？这简直是一个天问。因为对和错似乎都是正确答案。9 `# k9 E: S/ R, y+ w: D7 l. [; u
1 c0 V4 s+ t. [* U 罗尔虽然在《罗一笑，你给我站住》中隐藏了自己三套房的经济状况，在社保报销情况上也有故意卖惨之嫌，但是他的文章本身并不是募捐贴，作为一个资深媒体人，他深谙如何把感情包装在文笔中的诀窍，他设置打赏，是希望读者被感情打动而买单。 % `0 Q7 A. {( a 0 |6 D' o, s& C" E" P 把才华、文字、见识、颜值等信息包装成商品出来卖，在自媒体时代，大家都在这么做，罗尔所作的并没有越过这个界限。有人卖机灵，有人卖刻薄，他为什么不能卖焦虑卖爱心？我愿意相信，虽然有着募捐的效果，但罗尔并没打算把自己的行为单纯设定为募捐，所以，他才会说出“体面”这个词来。$ H/ u6 ^. N4 O
8 i# e4 A* x7 K4 s# C 但是，从读者的角度看，一部分人确实被那种父女之情感动得稀里哗啦，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打赏键，而这部分人，是并不受舆论反转影响的——花钱买“一笑”可以，买“一哭”为什么不行？" u( U, W$ C5 Y1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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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还有一部分读者的打赏，既不是被感情所打动，也不是被文笔所吸引，他们看完贴子的直接感受是：这个孩子看不起病了，好可怜，就帮她一把吧。而且，也不排除很多人对罗尔的处境本身产生共鸣和同理心——这样的处境，每个人都可能遇到，谁都希望在这种时候，有人能帮自己一把。 ! X- C! [$ ~2 I; a/ f ! S: K) G {: y! I0 U' h3 h 2 u5 |0 {/ p2 C! T3 R8 S8 r 于是，当罗尔有三套房和社保报销额高达80%的事实被揭露出来后，后一部分读者的失望甚至愤怒不难理解。" y2 V3 H$ I)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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举个不甚恰当的例子，一个长相丑陋的男子娶了一个女明星，男方一直认为女明星嫁给他是赞赏他的才华，但实际上女明星是误以为他很有钱。于是，当女明星发现该男士只是个假富豪真马仔的时候，理所当然是要离婚的。5 v' y& k8 i- G% b" L! w0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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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一件与此类似的事件，是一位知识分子在出国之前在网上卖自己的藏书，一群书迷因为信任他的品位而纷纷下单。最终，他被揭发卖出的不仅是自己的藏书，还有很多临时买来凑数的新书。于是，一件雅事转变成了丑闻，这位卖书的知识人，不得不宣布退款，甚至退出网络世界。 $ [& P' b, W% Z# H& }3 f; L6 | : d, D9 I4 J2 P$ N8 I6 ^" U8 `6 ^ 从这个逻辑推下去，罗尔事件，不过是一场涉及到退换货的交易纠纷，而卖家罗尔，涉嫌故意隐瞒了商品包装上的一些关键细节。罗尔可以退款，可以挨骂，但卖文求赏本身是没有错的，而且文章确实写得动情感人。; L/ g) t. y" a,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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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无法评价作为父亲的罗尔，这只有罗一笑和她的异母哥哥有话语权。但作为一个潜在消费者（因为毕竟我并没有去打赏罗尔的文章），我给罗尔的评价是一星差评。他不是一个可靠卖家，或者不是一个诚信的卖家。他也许谈不上可耻，但也不是一个多么有节操的人。 . H' c; e4 ?6 t5 Q2 ?2 q% G& c% W7 K+ n2 Z
我不认同罗尔，但我理解他，理解他的处境。 8 O7 Y+ Y! A* A- @+ S x% D* x- n' q- V2 Z0 G 中产的焦虑 9 d$ @: f, l% \" ~: j2 j ( e8 u& y, \1 n3 o 社会动荡最容易在什么时候发生？答：人民尝到甜头且不愿意放弃既得利益的时候。$ d) ^/ `* ~; Y5 ~; x
9 E, z; E1 Y3 E5 U: o( Y2 X 穷有穷的念想，富有富的笃定，最脆弱最彷徨的，是可进可退的中间层。$ I4 [' }3 J5 ~: [% C7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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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关于罗尔处境的分析文章中，中国中产阶层的脆弱已经是老生常谈：不管你是三套房或几百万身家，一场大病就瞬间打回原形。更不必提什么70年大限和法治保障，就看北京雾霾天，特别有钱的和特别没钱的都顾不上抱怨，天天在朋友圈抱怨天气却掏不出钱来移民的，多半都是中间阶层，可能比罗尔还有钱。) Q- o9 S/ y0 J. l9 @9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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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经因为罗尔在接受采访里提及深圳的房子要留给儿子、东莞的房子要给自己养老这样的话而义愤，但结合罗尔的家庭状况看，他与前妻协议房子要归儿子所有的承诺，并不能简单因为罗一笑的病而失效，所以这可能并不仅仅是出于重男轻女的考虑。 % v8 h' o# e: u" y* I7 \1 I - A+ n9 M3 A! u! M- @8 o 而养老，确实也是所有中国人心里最没有底的事情之一，这直接导致网络上一提养老话题总能成为流量猛药。 7 ~1 K: N- Y s9 o0 a& l: c - L3 H2 D4 e$ m" ]. { 最后，阶层跌落不可怕，可怕的是，你同时已经人过中年，还没有特殊谋生技能。. f' G" I) ^. f& [3 H% }5 N
& L+ L5 n% V |6 x . w" S/ D8 k( ?; a" T7 w . V, _1 ], e* G' T" X 这种罗尔式的焦虑，在大城市可以说非常普遍。当中产脆弱遇到中年危机，如果再加上行业的不景气，从衣食无忧到衣食无着，不过是一个字的差别而已。4 R+ ?8 \& O+ E) e) {2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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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质疑罗尔为什么不首先卖房救女的人中，仅从我的朋友群体看，持这种看法的年轻人可能更为激烈。也许，在他们看来，即使从中产跌到工薪，从工薪跌到底层，也没什么大不了，人活着总可以继续奋斗。可是，对于一个并没有什么技术优势的中年媒体人来说，罗尔对自己未来的掌控力，也许都比不上一个三线城市的国企员工。% @+ T7 g- `: \4 ^
* w7 d5 z: e2 Y 可是，我是中产我焦虑，即使写得再天花乱坠，也是没办法换来捐款的。. |; H+ R. g% q% m$ c6 D; F% m
/ h/ ~) C0 Z& M! ?/ \! x3 J' y7 W 比起真正底层和工薪，中产的焦虑仍然是种奢侈品。罗尔如果在贴子中公布了自己的财产收入状况，他收到的打赏能不能过万，也许都是问题。6 I! s8 F; G7 ^( Q9 v. K.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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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民信任的焦虑 / R/ Q' a& t7 w$ L( I1 h1 p3 ]; B5 o5 ~7 O7 B0 H5 X+ Q# |: f9 m8 s
无论罗尔的行为多么正当，无论罗尔的处境多么值得同情，作为一个并非最需要接受全民捐助的家庭，他的影响力一旦达到全民关注的量级，引爆舆论争议，甚至全民讨伐，其实并不奇怪。, s3 u/ @" |' C/ x1 }7 n$ I/ k
5 n; p n2 Y, l( I+ ~ 何况，从罗尔的财产状况到财富分配，也少不了媒体碎片解读的推波助澜。比如罗尔接受采访时曾经说，他们只关心我有没有三套房，没人关心我的孩子死活。这句话引得舆论大哗——没人关心孩子，那几百万捐款是从哪里来的？尽管后来罗尔解释说，他说的并不是网民，而是那段时间骚扰他的记者们。可对他的攻击早已铺天盖地。 ( E! `% } @7 b/ e0 ~/ `7 `' B6 A0 H: a5 a; P/ _ [ e, g
总之，当整个故事被解读为一个在大城市有三套房的资深媒体人骗捐时，这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些类似的社会不公正现象，比如被有钱有门路的人占据的经适房名额等，这种对于贫富倒挂的渲染，是激发愤怒的极好素材。 . S) [0 o* R1 P/ k! _2 B$ ?( {# k4 W8 {! I. f* B
捐钱给人家买第四套房这样的笑话，就像被卖了还给人数钱一样，用自己的愚蠢，反衬这个世界的荒谬与不可信任。 ( `! ^ L) m6 z( R+ e. c I/ W: U! C! `
在这个世界里，我们不相信沿街乞讨的是真正的穷人，不相信一个没有背景的女演员可以当大片的女主角，不相信当街拦路的是真正的警察，不相信进足疗店的人是真的去洗脚。因为不相信才是常识，相信才是傻子。 ' [- Z7 V; @# U' z+ u& B* \- |9 L0 ~0 x$ ^- m6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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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郭美美，让给红会捐款到今天都是个笑话，证明了上层体系的信任崩塌；一个三鹿奶粉，让整个国产奶粉行业的污名到现在还没洗清，证明了商业体系的信任崩塌——连马桶盖都要买日货了；一个轰动京城的嫖娼事件，造成的信任崩塌更是无法估量。 9 b2 k' f) Y8 B; p( G# w/ R2 ^0 D 2 b1 n& u9 J" b3 N 那么，一个罗尔，改变的会是什么？慈善捐助？民间互助？人与人之间，还有没有点基本的信任了？对罗尔的质疑声之所以如此猛烈，就是因为对于上面一圈儿问题，答案仍然在风中。' h, x9 [8 A/ i9 R7 h% y) w: [)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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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一个笑话，中国四大名著，《红楼梦》证明亲戚是靠不住的，《水浒传》证明兄弟是靠不住的，《三国演绎》证明盟友是靠不住的，《西游记》证明神仙也是靠不住的。 ! O: \; c# _4 L" Y n+ V. `3 M7 N& b/ B3 x) ?
看，信任，可从来不是中华文化的精髓呢。 8 C0 Q! ^# d1 u# ~- S4 W0 e8 h$ Y 0 N: z" E1 N) I ^ 在罗一笑去世消息传出之后，有人感叹说，孩子，希望你别再投胎到这个冷酷世界了。 o" K4 g2 s7 J6 G1 p9 _) C+ x" V7 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