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扣、砍刀、绳索,这是伐木人的传统配置。
7月4日,成都望江路,圈子里人人都叫他八哥的曹军在树上作业。
为提高效率,他们已广泛使用电锯。
他们,被称之为“都市伐木人”。随时代变迁,其“战场”也从山林野外,慢慢转到大街小巷。处理和电线纠缠的树枝、切割绑住建筑的藤蔓、清理杂乱丛生的野树……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。他们,多数来自同一个地方,成都温江区和盛镇。在那里,伐木砍树的手艺已传承百年,最鼎盛时约百人靠这吃饭,而今的“都市伐木人”已不足五十。他们,因为川大排险而走进我们的视野。两天来,干脆利落地清理掉了20株野木……
人物群像
伐木人咏叹 百年手艺后继无人
7月5日上午,成都飘着零星小雨。
四川大学望江校区外围靠近望江楼公园处,一群伐木人正围着一棵刚砍下的构树主干忙碌着。一声洪亮的“起!”,沉重的树干被吊车缓缓提起,轻巧地避开了密集的电线,稳稳放进停在路边的小货车。
这群伐木工人是四川大学后勤部专门请来排险的老工匠。
和电线纠缠的树枝、摇摇欲坠的枯木、盘根错节环绕居民楼的野树……这些令人头疼的城市“病灶”,被这群平均年龄近50岁、从业超过10年的老手艺人,靠着最传统的脚扣、砍刀、绳索以及电锯,轻松搞定。
这群人的“领队”高建今年46岁,从业11年。他的“团队”大概有40多人。事实上,这不是一个固定的队伍,“都是一个镇上的人,有活路做了就吆喝一声,喊到人就开工。”
高建说的“镇上”,是温江区和盛镇,何文也是这个镇上的人。伐木砍树,在这个镇上是流传了百年的手艺。这一次给四川大学排险,高建出动了7、8个人,除了3个专门的“师傅”,其他人都是打杂的工人。
队伍中,工人们普遍年龄偏高,基本在40岁以上。有2个大妈一直忙前忙后捡树枝,也是一个镇上的邻居。“年轻人都不愿意做这行了,觉得太辛苦。”高建叹了口气,“以前最多的时候将近百号人,现在每年洗手不干的,比新入行的还多,目前我们镇上做这一行的,也就几十个人了。”
成都入夏以来,雨水一天多过一天。四川大学东门附近的几棵构树成了学校后勤部门的心病。
“这些都是自然生长的野树子,有的活着,有的枯了。但是都有安全隐患。”后勤工作人员梁先生说,雨水一泡,泥土松软,枯木容易倾倒,而活着的树木也多对周边房屋、电线造成影响。由于这些树属于学校区域,没法让园林部门来处理,校工也无能为力,只能找园林施工队来解决问题,“明后天就要强降雨,这两天必须把险情排除了。”
7月5日上午,“领队”高建带着2个老师傅、几名杂工,开着自家的小货车进了场。头天砍完了大部分的树木,今天来收拾20株野木中的最后几个“树坚强”……上树
一环一绳一扣
环、绳、扣,再加砍刀与电锯,构成了这群伐木人的标准“五件套”。除了电锯,“东西样式是老前辈一代代传下来的。”
10点10分,年过五十的“曹八哥”曹军指挥着同伴往小货车上搬木头。“下起雨来了喂,咋整?”老严抬头望了望天,原本稀稀拉拉的小雨眼看着要下大,“下雨了还锯不?”“锯哦!”曹八哥皱了下眉,“今天咋个都要把它整了。”
叼着一支烟,腰上挂着刀插,捡起自己的砍刀顺手一背,曹八哥挽了一捆绳子就开始爬最后一棵等待料理的树。
铁制的脚扣弯槽上有防滑垫,挂在树干上稳稳当当。靠着脚扣和腰杆上的环状安全腰带,他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跃。到第一个大分杈的时候,他蹬掉脚扣,在树干上找到了落脚点。一支烟还没烧到三分之一,第一层树桠已经到了。
一环一绳一扣,加上背后的砍刀、加油的电锯,构成这群伐木人的标准“五件套”。“东西样式是老前辈一代代传下来的。”高建说,除了电锯外,这些看起来都有点年头的家伙事儿,事实上最多只有半年的寿命,“一般用两三个月就废了,得换新的。衣服也废得快。”用曹八哥的话来说,“天天换洗,婆娘洗衣服洗得都叫唤。”
清枝
一手一刀一锯
清枝必爬树。老师傅何文说,自己爬过最高的树有30米,“我们这个是危险行业,摔下来死了的、残了的,都听说过。”
树上是曹八,树下是何文。这是一棵直径约半米的构树,按照一般步骤,砍树前得先清枝。曹八哥先徒手掰断小枝小叶,到了稍大的枝干,就得动用砍刀、电锯。
砍断的大小枝丫扔下来,何文就在下面逐次清理。“电锯给我!绳绳儿换一根!木头下来了,让开哦!”两人靠着挂在树上的绳索传递工具,一边干活一边插科打诨斗嘴。何文殷切询问树上的曹八哥,要不要锯子,换不换绳子,却被曹八哥笑骂,“要啥子我晓得喊你,吼啥子?”
“他做活路嘴巴忙得很,停不下来。”何文一边在树下清理曹八哥扔下来的枝丫,一边笑嘻嘻地说,“八哥八哥,久了他就多了个外号,曹八哥。”
清完第一层的枝叶,老曹开始往第二层爬。这层离地超过10米,由于树枝分叉,光靠安全腰带已经无法徒手攀登,绳子开始登场。15米长的绳索,用打竿叉着,挂上更高的枝头,扯着绳索蹬着树干,老曹终于翻上树边的房顶。半只脚悬在房顶边上,伴着电锯的呜呜声,他继续清理枝干。
“这个高度不算啥子。”何文说,自己干伐木20年,爬过最高的树有30米,“我们这个是危险行业,摔下来死了的、残了的,都听说过。”
断木
眼力脑力体力
放倒400斤木头,是门技术活。一代一代传下来全靠师傅手把手地教,“但是入门还是要靠眼巧的。”
随着清枝工作逐渐完成,砍树进入最靠眼力劲儿的环节,断木。何文和老严在树下绕了一圈儿,观察了周围树木、房屋的地形环境,迅速找到自己的站位。
换了一根60米长的绳索,曹八哥开始给一条主要枝干打结。2个绳套一近一远,相距约2米。垂下来的绳子一端被何文拽住,寻了附近一棵树,挽了个活结;另一端在高枝上绕了一圈,挽在老严手里紧紧拉着,和何文呈90度角。
随着曹八哥电锯响起,大腿粗的枝干下坠的一瞬,枝干两头的绳结作用就显出来了——枝干慢慢横成水平状,老严牵着拉、何文拽着放,约400斤的木头就这样缓缓地放了下来。
“什么地方下锯切口,还有挽绳套、找角度,都是有讲究的。”何文虽比曹八哥年轻,入行时间却是这群人里最长的,已有20年。10多岁时,他父母就相继离世,为了谋生糊口,他入了伐木砍树这一行,“没得文化,只有卖力气噻。”
话说得谦虚,但这群都市伐木人做的远不止是体力活。这门技术活一代一代传下来,全靠师傅手把手地教,“做活路靠把细(仔细),但是入门还是要靠眼巧的。”
随着粗壮枝干都被逐一解决,早上11点50分,构树只剩下光秃秃一个主干,曹八哥在树上挽了绳套下了树,这时距他上树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。
何文换了大电锯,蹭蹭地开动了。先把树根部锯出一个外宽内窄的口子,老严和曹八哥则在后方拉着绳子。一两分钟后,锯口越来越深,粗壮的主干摇摇欲坠,两人使劲合力一拽,主干应声而倒的瞬间,何文迅速往旁边一跃。
树倒了,工作还没完。把一地残枝乱叶切割成小段后,这些木头都会被园林队装上货车运回去。“这树很常见,没有什么移栽价值,一般都是被打成有机肥料。”何文说。
华西都市报记者 杨雪 实习生 何欣欣 摄影 雷远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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