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|% U4 j* H" G0 P* L 并不是每次争吵都相安无事,也有动手的时候。和姐姐不同的是,父母每次争吵,我就无比惊恐地躲在门后,不敢出声,一旦到了抓扯地步,我就吓得哇哇大哭。我的哭声对于他们停战来说是一剂良药。 8 K* M7 n0 k3 E, h# |% D9 M2 m/ U1 m 记得有一次,他们吵得特别厉害,说到了我的祖母、姑姑、姑爹……母亲年轻时和她们短暂地居住过,那时父亲在部队当志愿兵,母亲便和祖母生活在一起,家里脏活累活都是母亲一人干。据说祖母是典型的"百姓爱幺女",心里向着姑姑一家。父亲则是典型的孝子,每月的工资定时寄给祖母,只有祖母一人具有支配权,她便用这个钱来帮衬姑姑一家,买床置被,添砖加瓦……而母亲即使想买针线也没有钱,为此,她们之间也发生过很多冲突,母亲还曾被撵回娘家 ,直到后来母亲跟随父亲到了部队。& m, o% v3 Z4 W2 i5 }' I" @
! _4 ?5 A# c' e* y 多年来母亲为此耿耿于怀,即使祖母逝了,也没能消除她心里的积怨,那一次父亲竟然背着母亲,把家里所有的钱借给了姑姑,用于姑姑在城里买房子。这可气坏了母亲,要去要回钱,偏偏父亲重亲情,不让步,最激烈的时候,气急败坏的母亲冲上去劈头盖脸地打父亲,父亲从不还手,只是扭住母亲的手使她动弹不得。母亲哭着喊:“日子没法过了,离婚!”父亲也强势回应:“离就离!”那时我大概已经七八岁了,被那一幕吓坏了,自然也明白离婚的含义,在门角哭得撕心裂肺……父亲到底还是心疼我,走过来蹲下,心疼地揽我在怀里,抹着我的泪水温和地说:二女,莫哭。然后牵起我的手:“走,我们出去耍。” 9 N7 d8 \, E g; _; t
" O: M& C! x8 l
父亲牵着我的手,低垂着头,一路无语,我们走过门前的小路,再绕过一条长长的机耕路,最后爬上一座小山坡,我们坐在山坡上,静静地坐着,坐着……坐到太阳西下,凉风浸背,坐到鸦鹊归巢,夜幕降临。我一度认为,那个下午,沮丧的父亲心里动过离婚的念头! 6 b q6 ?" S2 g# r9 z
6 Z1 S% L d- E u& g* H
事实上是我想多了,父母压根就没有离婚的想法,第二天里,母亲一大早做好了饭,父亲照例端一碗稀饭吃得稀里哗啦,然后扛着锄头下田了,母亲则张罗着猪食,全然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。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。* V$ y n; X4 Z* t S/ ?! \ V; U
0 v) C c! X5 M; q& n) w ~2 u% W+ N像这样大大小小的战役也不知有多少次,总之,他们的争吵伴随了我整个成长期。随着年龄增长,他们的争吵还在,只是少了火药味,母亲依然絮絮叨叨,父亲偶尔不满地喊:你让我耳根清净清净!不想这句话不久就成了现实。 & ?2 e# d4 K# i7 U* R l6 E) V
8 b6 ~. w* N0 G6 k
长大后,我到了县城上班, 而住在深圳的姐姐因为上班,刚满半岁的孩子需要有专人照顾,就把母亲接了去。姐姐之所以接母亲走,一是因为要母亲带孩子,二是他老两口反正都合不来。母亲一走,留在乡下的父亲就成了空巢老人。母亲走前心绪不宁的,一会把米坛子满上,一会把咸菜腌好,还把陈年棉被翻晒了个遍……母亲站在厨房里,望着锅台,总觉得还有安排不到的地方,哦!她想到了父亲,父亲没怎么做过饭,以后在生活上只有自己照顾自己了!这让她有些不放心,她叫来我,特别叮嘱:“你离家近些,经常回来看看你爸,你爸劳累了一辈子,老了也享不成福……”说着又一一交代我,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,说是父亲记性不好,叫我帮他记好了!) p! c# u3 k$ m* M
. j- J" t4 M/ |# s6 h
按母亲的吩咐,一放假,我就回去看望父亲。回到村庄已是黄昏,在村口,远远看到一位老人顶一头白发披一身斜阳,孤独地站在毛草丛生的路边,翘首以盼。稍近一看竟是我的父亲,莫名地心里一阵疼,原来得知我要回来,父亲老早就在路口等着,等着他的二女儿回来。! g: y' |2 j6 @% b8 ~ q& K
& c. ^* F# _ x' ~
回到家里,父亲没跟进屋,出门一看,眨眼功夫,六十多岁的父亲居然卷着裤腿跳到家门前的水塘里捞鱼,说是要给我煮鱼,这可是初冬的季节呀!要是伤风感冒,风湿骨痛可咋办?急得我眼睛都红了,直叫他快上来,叫声都惊动了邻居!无意间又听到邻居说,自从我母亲走后,父亲便成了素食主义者,没看到他买过肉,每天早上起来把一天的稀饭煮起,煮一锅吃三顿……我的心都碎了,我的父亲,我亲爱的父亲,本该幸福的晚年竟然过成了一盏孤灯!: }, N r) E1 R( j$ c4 p; i8 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