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0年，亲姐为800元卖掉亲妹，亲哥帮忙打掩护，妹夫被逼成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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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5年，在湖北省恩施州利川市，经常能看到一个“野人”。头发蓬乱，肩搭小布袋，脚蹬军用球鞋，胸前挂了块纸牌子，上面写着：古有白毛女，今有黑发郎，妻儿一天找不到，人贩子一天不打击，今生就不理发。 图：警察解救被拐的儿童

“野人”叫覃发芳，是利川市忠路镇八圣村人。前不久，老婆和孩子被人贩子拐走。他像发了疯一样去找，最终一无所获，于是写下这块牌子，立誓要找到妻儿！

三十八岁终成婚，中年得子视如命

覃发芳家很穷，穷到什么地步呢？一间土砖屋，还是父亲在世时盖的。年久失修，已经破烂不堪。覃发芳父母死得早，也没给家里留什么东西。家里穷，就一直没结婚。岁月蹉跎，覃发芳已经38岁了。

1988年10月，媒婆突然找上门来，笑着对覃发芳说：“给你说个媳妇要不要？”覃发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，结结实实地给媒婆磕了几个头。

媒婆把覃发芳扶了起来，继续说道：“你也别太着急，她是平兴村的刘家闺女，叫刘成香。打小没爹娘，跟着哥哥长大。今年才20岁，配你绰绰有余。就是脑子不太好，小时候得过脑膜炎……”

二十岁配三十八岁，自然是绰绰有余。更何况，媒婆还说，刘成香家不要覃发芳出彩礼，相当于是白捡个媳妇。

1988年10月18日，在刘成香大哥刘成中的主持下，两人结为了夫妻。结婚后，覃发芳对刘成香可谓是疼爱有加。虽然刘成香脑子不太好使，但是她不是个傻子，给她说什么事情她都懂。 图：这是寻妻十年的覃发芳，找到孩子后，把头发剪掉了

有了老婆后，覃发芳一改颓废的模样。整天下地干活，只为让刘成香的日子好过一点。

1990年7月29日，又是值得覃发芳高兴的日子，他有儿子了！中年得子，覃发芳异常高兴。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他，翻了好几天的字典，选了个他认为最好听的名字：覃宇早。

覃宇早出生后，覃发芳的那栋小破屋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光。覃发芳的日子越过越起劲，原来见到人时，覃发芳总是低着头。现在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娶了老婆，有了儿子。

大部分的村民，都在为覃发芳高兴。有没有人不高兴？还真有！她是刘成香的大姐夫冉广连。刘成香的大姐叫刘菊香，嫁给了隔壁村的冉广连。

从辈分上来讲，覃发芳应该喊冉广连姐夫。从年龄上来论，冉广连比覃发芳小三岁。冉广连很不满意这门亲事。他认为，把小姨子嫁给这位老光棍是晦气的。总而言之，不管是冉广连还是刘菊香，都看不起覃发芳。

流氓地痞街头碰，绑架妇女计划出

1990年11月，无所事事的冉广连，经常到镇子上凑热闹。这天，他突然听到有人叫他：“广连，来赶集吗？”冉广连认识他，是金银村的刘昌孝。名声奇差，是个地痞。看到是他，冉广连没有给他好脸色，仍然抱着膀子往前走。

刘昌孝拉住了他，“哥，有事找你”。他压低声音说，“能不能帮忙找个妇女？可以卖两三千块钱呢”！说到钱，刘昌孝的眼睛都亮了。八九十年代，两三千块钱可不少。

然而，拐卖妇女是犯罪的。尽管冉广连的胆子很大，却不太敢干这种事，冉广连讪讪地骂道：“我去哪给你找？”刘昌孝说：“不着急，慢慢来，找到人，别忘记来找我。”

回到家，快要到饭点了，刘菊香进进出出地忙着做饭，在冉广连眼前晃来晃去。突然，冉广连一把抓住了刘菊香的棉袄：“有了，找你妹妹刘成香，这事准能成”！

刘菊香吓了一跳，忙问冉广连怎么回事？冉广连将他今天碰到刘昌孝，和要买妇女的事情合盘脱出，并讲了自己的计划——卖掉妹妹刘成香。

得知老公在算计亲妹妹，刘菊香先是一惊，继而沉默了。她想，家里被这个傻妹妹拖得不轻。现在把她卖掉，还能换点钱。当天，两人跑到金银村找刘昌孝商量此事。第二天，三人结伴来到八圣村。看到姐姐和姐夫来了，覃发芳热情地招待他们。刘菊香先开的口：“妹妹，今天跟我去赶场吧！”刘成香说：“不行，我还得喂孩子”。刘菊香又说：“把孩子也抱过去”！

说着，刘菊香边上去抱孩子，边要拉着刘成香走。走时，覃发芳还对着刘成香的背影喊：“早去早回”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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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来后，冉广连和刘昌孝边走边嘀咕，“人已经带出来了，你能给我多少钱？”刘昌孝说：“大人加小孩，总共给你800块钱”。冉广连忙说：“那你赶紧把钱给我，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”！

刘昌孝被气笑了：“我还没出手，怎么给你钱？”考虑到刘昌孝是地痞，冉广连不相信他，又提出要求，“我信不过你，你必须给我写张借条，这样写：‘今借到冉广连人民币捌佰元，限期15天内归还，刘昌孝”。

彻夜等待不见妻，自此蓄发成野人

吃晚饭时，刘成香和覃宇早还没回家。覃发芳索性坐到家门口，等他们回来。可等到了天黑，等到了没有狗叫，仍然没等到。覃发芳不敢离开家门口，他知道刘成香有点傻，他害怕自己走后，刘成香找不到回家的路。天亮后，母子彻夜未归，覃发芳急忙赶到派出所报案。报完案，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平星村，刘成香的娘家，见到大哥刘成中。听说妹妹丢了，刘成中气得要去打覃发芳，“你们是不是吵架了？”覃发芳说：“不可能，我们结婚后，没拌过一次嘴”！

寻妻未果，覃发芳又来到姐夫家。刘菊香和冉广连都在，覃发芳见面就问：“我老婆和孩子呢？”两人像没事人一样回答说：“刚到街上，她就要回家，我们就让她抱着孩子回去了，没跟你在一起吗？”

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不到老婆和孩子，覃发芳像发了疯一样，立刻提着冉广连的衣领，“说！把他们弄到哪儿去了？”冉广连也不是好惹的，夫妻两人一唱一和，三言两语就把覃发芳赶出了家门。

此后，覃发芳认准了死理，就找他俩要人。后来，刘成香的哥哥刘成中也来刘菊香家要人，甚至还把冉广连打了一顿。可不管怎么打，怎么闹，夫妻两人就是不松口。

图：丢了孩子后，覃发芳蓄起了长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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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，这件事情闹到了警察局。一个月内，警察光是审问冉广连夫妇就有三四次，可他们每次都说不知道。期间，受刺激最大的莫过于覃发芳。

1992年2月开始，覃发芳不再理发。他一次次到乡里、县里、市里、州里，到民政局、到政府、到妇联上访，反映他的情况。他的生活，也只剩下了一件事儿：上访，找老婆和孩子。

为此，他在肩膀缝了一个布口袋，里面装上炒熟的玉米。饿了，从里面抓一把。渴了，跑到河边捧一口水。玉米吃完了就沿路要饭，走了几千里路，誓死要找到老婆和孩子。

1993年，覃发芳听别人说，刘成香从河北给三哥刘成友寄了一封信。覃发芳立刻去找三哥，可刘成友却说没这回事。覃发芳又让警察来要，刘成友听后，竟然将信烧了。这谁能想到？亲妹被亲姐卖掉，向家中求解，亲哥不帮，反而打起了掩护！

原来，刘家也意识到，刘成香被刘菊香和冉广连卖掉了。为此，刘家人都气得不行。可转念一想，倘若此事传出去，对刘家的影响太坏。于是，全家商量后决定，瞒着覃发芳收信的事情。

1995年，覃发芳多次寻找无果后，找了张白纸，画了个人头，在上面写到：古有白毛女，今有黑发郎，冤！当年，黄世仁把白毛女逼得家破人亡。今天，人贩子把他害得家破人亡。

全国打拐斗争起，十年寻妻终得音

弹指一挥间，十年过去了，覃发芳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妻儿。2000年3月，全国各地正在酝酿一场全国性的打拐专项斗争。在利川市，覃发芳寻妻十年的事情，早已是家喻户晓。时任刑侦副局长的张旭下令，一定要找到覃发芳的妻儿。

老侦查员谭长明被请了过来，专门负责覃发芳的事情。一星期后，谭长明赶到忠路镇开始调查摸底。来之前，他翻阅案宗，已经盯上了几个人：刘菊香、冉广连和刘昌孝。

凌晨1点多，谭长明赶到冉广连家，准备来一个“夜袭”。听到外面有警察，冉广连不耐烦地开了门。不用想都知道，肯定还是为刘成香的事情来找他的。过去十年，镇派出所的干警，没有冉广连不认识的。

今天不一样，眼前的这两人有点陌生，是利川市公安局的。这时，夫妻两人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。到了派出所，基本上把什么都交代了：

1990年，刘成香被他们从家中叫走。中午，刘昌孝请他们吃了顿午饭。饭后，冉广连夫妻就先回家了。至于刘成香母子被卖到哪？卖了多少钱？他们一概不知。

刘昌孝卖掉刘成香母子后，并没有将约定好的800块钱送过来。所以，冉广连一直认为：这件事和他们无关，他们没拿到钱，都是刘昌孝干的。

谭长明突然想到，1993年，刘成香往家里面寄过信。于是，他立刻找来刘成香的三哥刘成友。面对警察，刘成有承认，当年确实有一封信。为了避免家丑，信被他用一把火给烧了，上面地址也没了，只记得好像是从河北临漳县寄过来的。 图：覃发芳的儿子谭宇早（中）被找到后，和营救他的警察的合影

后来，在调查大哥刘成中的妻子谭翠桃时，她又提供了新线索。1993年，谭翠桃回娘家走亲戚，她听同村人说：“刘成香的儿子，被本村的印顺权卖了”。印顺权，这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名字。

另外一边，追查刘昌孝的事情正在同步进行中。当年，东窗事发后，刘昌孝因为心虚一直没敢回家。根据刘昌孝的弟弟交待，2000年时，刘昌孝正在武汉打工。

跨地区抓人，这可不好办，谭长明立刻向上级打报告，准备寻求武汉的支援。为了避免夜长梦多，当天晚上12点，武汉方面就传来好消息：刘昌孝被抓了，正准备送到利川市。

坐进利川市警察局，刘昌孝的腿肚子就开始打颤，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地痞模样。1995年，刘昌孝作为拐卖人口的嫌疑人，已经被抓过一次。劳改时，被他逃走。化名刘洪，在武汉打了5年工。要不是他和他弟弟还有联系，否则还真难抓。

进了局子，刘昌孝就全招了：10年前，一个叫徐代茂的女人找到他，说卖一个妇女可得300块钱。于是，他联合冉广连刘成香母子一起拐走。后来，他带着刘成香母子去找徐代茂，还见到一个男人，叫印顺权，是徐代茂的同伙。

那时，计划生育管得严，倘若刘成香还带着孩子，就占了生育指标。为了卖个好价钱，几人决定将母子两人分开卖。刘昌孝交代说，当时是他和徐代茂分开卖的。徐代茂卖小孩，他卖刘成香。覃宇早被卖到河北沙河，得了1400块钱。刘成香被卖到河北临漳郊区，买主三十七八岁，家庭情况一般。

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插曲，卖刘成香的时候，因为她脑子不太好，好几次都没卖出去。刘昌孝路过沧州时，想在一户叫吕海印的人家要口水喝。最后以100块钱的价格，将刘成香卖给了这家人。

事已至此，情况基本明了：刘成香被卖到临漳县吕海印家，覃宇早被卖到沙河。具体是哪家？这就不清楚了。一来，还没抓到徐代茂。二来，覃宇早是男孩，买家担心亲生父母来找，抱孩子的时候都没敢露面。

本来，刘昌孝几人的计划是卖3000多块钱。有个男孩，甚至能卖更多。谁曾想，两人加起来才1500块钱，这还不够徐代茂、刘昌孝和印顺权三人瓜分。更何况，还有之前承诺给冉广连的800块钱。

卖了孩子后，刘昌孝一直不敢回家，也没敢联系冉广连。1995年，刘昌孝越狱后，逃到武汉打工，同人贩子徐代茂以及印顺权断了联系。

有了线索后，专案组兵分两路，分别赶往河北沧州和沙河两地。

寻到妻子已仙逝，儿子蹉跎已十一说起刘成香，她的线索还是比较清晰的，买家叫吕海印。在河北沧州，找到了吕海印。一问才知道，刘成香早就得病死了。

当年，一伙人从他家门口路过，说是要讨口水喝。结果，那伙人问他要不要女人？就这样，他仅花100块钱就将刘成香买下。买下来后，他又以500块钱的价格，把刘成香卖给了一个叫刘书全的人。 图：刘成香的坟，坟前有棵柳树，照片中的小孩是刘成香嫁给刘书全后生的女儿

警察又找到了刘书全。1991年，刘书全买下刘成香。1992年，两人领了结婚证，还生了个女儿。1995年，刘成香得肺结核死了。警察找来时，刘成香和刘书全的女儿已经8岁了。而刘成香坟前的柳树，也长到了碗口般粗细。

覃宇早呢？经过深入追查，警察找到了徐代茂。她既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，曾经被人以4000块钱的价格，卖给了沙河市的王现林。这也是她后来为何也干起拐卖生意的原因——来钱快，一本万利。

王现林有个妹妹叫王彩，嫁到了邓上村。当年，徐代茂从外面抱回来一个男孩，就是覃宇早。在王现林父亲的介绍下，覃宇早被卖给了王彩村上的刘社平。

警察又赶紧去找刘社平，在他家见到了三个小孩。老二叫刘小钢，是个小男孩，11岁，正上小学三年级。刘小钢，是覃发芳寻找10年的儿子——覃宇早。当年，是刘社平花了3500块钱，从王现林家抱来的。

警察接孩子的时候，刘社平家被看热闹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。养了10年的孩子，突然要被人抱走，刘社平抵死不从。警察硬闯进去，发现孩子已经没了。原来，趁着外面混乱的空档，覃宇早（刘小钢）被他姑姑和奶奶，送到了五里地外的姥姥家躲避。

千钧一发之际，邯郸派了70多名警察前来帮忙，从小孩姥姥家带走了覃宇早。后来，覃宇早又被连夜带回湖北利川市。2000年5月下旬，覃发芳终于见到了被拐了10年的儿子。见面时，他还是一副“野人”的模样，留着长头发，像疯子一般冲到儿子面前。11岁的小宇早被吓坏了，使劲地往警察后面躲。 图：覃宇早被解救后，和父亲谭发芳见面时的场景，被父亲的热情吓坏了

儿子回来后，覃发芳剃掉了长发和胡须，准备开始新的生活。

公安部统计：2000年4~6月，短短两个月，解救被拐妇女和儿童多达7万余人，3万多名人贩子被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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